第四百三十七章 生了
今天的場面,白彙實在幫不上忙。
別看她是大夫,如今醫術比很多人類的大夫還高明,甚至在婦科和兒科方面堪稱行家,可面對小母河狸,她也沒轍。 在她看到何理帶著挺著大肚子的媳婦回來時,她就很是擔憂。 但她沒有把擔心說出來,因為繁育後代是喜事,她不想破壞大家的興頭,也想看看何理到底能不能擁有後代。 在她四百年的修煉中,領悟到一些生存的天地法則,其中之一便是:修為越高,越難育有子嗣。 不管是對於人還是對於獸來說,鞏固精元是結丹的基礎,修煉者會珍惜自身的先天精元,通常選擇不婚育以求存蓄精元。 因為他們需要將生殖之精逆煉為“大藥”,就是說女性修仙者將月經永閉(即赤龍斬),男性精關永固(即白虎伏),以維持純陽/純陰之體,方能結丹。 可如果夫妻雙方均已結丹,打算生育孩子,由於雌性自身體魄過於強健,便難以受孕,即便受孕,母體也會將胚胎視作異物而排斥,造成胎停流產。 這也是神二代、仙二代很少的原因。 當然,除此之外,天界也有規條,禁止神仙繁育子嗣。 雖然天界的修行者們通常超越了凡人的生理需求,但也總有保留那些需求的,而且也不是人人都生不出孩子,總有雙方都足夠強大可以孕育出子嗣的人。 神仙是已經超脫生死限制的一群人,若允許神仙生孩子,生出的就也是神仙,也是沒有壽數限制,那子又生孫、孫又生子,可真就子子孫孫無窮匱也了。 可天界資源也有限,職位就那麼多,允許神仙生孩子,那天界的就業問題可就沒法解決了。 而且上界的神仙如此多私慾,如何做下界秩序的榜樣? 所以天界中有父子、母子的,通常不是神二代或仙二代,而是父子或母子一起成了神、成了仙的。 天界的規條不在白彙考慮之內,因為她還沒有達到那個高度。 她對小母河狸憂心的是,小母河狸只是未曾修煉的普通小獸,雖然容易受孕,但何理是結丹的妖獸,它們孕育的胚胎強於母體,對母體是很大的威脅。 好在何理照顧得周到,經常把西山上受過帝流漿滋養的瓜果、樹枝、藥材餵給小母河狸補養身體,所以小母河狸的孕期還算好過。 可生產就是它的難關了。 胎兒過於強大,母體很可能在臨產之前就承受不住而死亡,就算不死,大概率也等不到生產,因為強大的胎兒會向春筍破土而出一樣,自動破母體而出,那時,小母河狸會被它所孕育的孩子殺死。 小母河狸的體型對於這個過於強大的胎兒來說已經是狹小得令它感到束縛,它急於擺脫束縛而劇烈掙扎,所以,在小母河狸肚子疼得時候,白彙連為它針灸止痛都沒起到作用。 幸好有帝流漿的滋養,不但為小母河狸緩解了疼痛,還增強其經脈,免於被胎兒洞穿母體。 不大的屋子被當做產房,何理和他丈人一家都在裡面,束手無策的白彙只能守在屋門口,一邊關注裡面的情況,一邊自行吸收帝流漿。 既然安全繩能連接大家,駱毅便留在屋裡,讓小母河狸依偎在自己身邊,方便照顧它,也能讓它被帝流漿滋養。 許是由於駱毅此時過於擔心和焦急,因而心無雜念,只想讓小母河狸和它肚裡的胎兒都能保住性命,所以衝口而出的那一句“讓帝流漿來得更猛烈些吧”聲音很大,把李蔚珏嚇了一大跳,腳下被安全繩一絆,端著的熱水盆便直接掉在地上。 此刻的鋪子裡,能幫助何理的小媳婦生產的,只有提供帝流漿的駱毅、和負責送熱水的李蔚珏。 鮑魁和劉菜菜都出去了,而胡澤胤和黃酉、白彙雖然都在產房門口,此時卻全都坐定不動,陷入忘我之境。 不知為什麼,今日的帝流漿似乎比以往精純,絲絲縷縷的帝流漿不但濃稠,還一股一股不斷凝結。 每一絲帝流漿以往只如絲線般均勻,今日卻結出一個個小疙瘩,彷彿將淺金色米粒連接成串,從月亮上直直射落下來。 那些一串串帝流漿結成的米粒一進入體內,就好像入口即化的奶凍,瞬間化為既溫熱又清涼的漿液,融入他們的四肢百骸。 不僅如此,那漿液還自行調動起他們血脈運轉,源源不斷往妖丹內匯聚。 黃酉上次與貉族大戰,損傷不小,妖丹也出現裂紋,像一顆即將碎裂的、沒有殼的雞蛋,極為緩慢的在體內運轉。 此時那妖丹卻被漿液包裹住,漿液潤物無聲地沁潤進裂紋中,使得裂紋逐漸淡化,黃酉只感到妖丹陷入一片溫熱,分外舒服。 裂紋很快被修復,妖丹也變得極為平滑瑩潤,顏色也變得更為清透。 而漿液依然在源源不斷湧入,此時的感覺卻不再是溫熱,而是清涼,像是在將溫軟的妖丹凝實。 那清涼感由妖丹處傳至渾身每一個毛孔,將體內沉積的濁氣、和因被貉族偷襲而中招感染的腐毒沖刷出體外。 這次對帝流漿的吸收,幾隻大妖都從一開始主動引導,轉而被帝流漿代替運行,因而他們接收了一會兒便自然而然入定,陷入忘我狀態,連李蔚珏手裡盆子落地都聽不到。 換句話說,他們均被帝流漿控制,被動接受帝流漿的沖刷。 但這種沖刷令他們極為舒適,也更高效,似乎是帝流漿在教導他們正確的周天運行之法。 纏繞在他們身周的安全繩也變得粗壯了些,像吸收了很多水分般,沉甸甸的,發著柔和的金光。 那光芒循著繩子在幾人中間穿梭,李蔚珏灑下的半盆熱水淋在上面也打溼不了繩子。 繩圈被李蔚珏踩在腳下,李蔚珏總感覺繩子變粗變硬了,可拿起來看看,凡人肉眼,看到的只是與以往沒有區別。 作為凡人的李蔚珏和駱毅自然看不出繩子有什麼變化,駱毅更是完全沒有心思顧及安全繩。 所以他們根本不知道,今日的帝流漿能凝結成珠串般,完全是因為安全繩將他們幾人連接在一起,使得幾人體內的能量溝通、衝擊和融合才導致的。 他們更不知道的是,就在駱毅那一嗓子“讓帝流漿來得更猛烈些吧!”喊出後,月宮中月髓的光芒陡然增大,射出的月華更為充盈,其中凝結的一串串米珠般的帝流漿,竟然也跟著擴張! 那如同米粒般大小的珠子,竟旋轉著越發豐潤,很快便有橄欖般大小,而顏色也加深,如一串串金絲橄欖,射向駱毅。 如此濃郁的帝流漿經駱毅傳入安全繩,再沿著繩子在幾人之間循環往返,金黃色的光芒像是蒸汽般嫋嫋擴散。 鋪子裡外,牆壁上懸掛的虎熊皮毛被逸散出的金芒沾染,竟然變得油亮,彷彿依舊生長在兇虎與猛熊身上;連貨架上擺放的牛筋、皮板也變得更為強韌、厚實。 “我們回來啦!哎喲,這是……”代曉初一進到鋪子裡就喊,腳步急急的往後院衝,剛到門口就見地上坐了三個人、旁邊站了一個人。 坐著的是駱毅的大哥二哥和大姐,而站著的則是駱毅的小哥李蔚珏。 “你們這是幹嘛呢?”代曉初不解地問道:“咋坐著就睡著了呢?” 李蔚珏不知該怎麼回答,而且,如果代曉初再往前走兩步,就能看到內屋裡畫面詭異——駱毅環著一隻胖胖的小河狸,陪它生孩子。 “代道長,你們先把幾個小姑娘安置到隔壁,”鮑魁跟上來,不動聲色地提醒道:“隔壁是藥鋪,也是我們家的,裡面有藥也有糧,你看看還需要些什麼,我好準備。” “哦哦,來了!”代曉初答應一聲,被鮑魁這一打岔,忘記剛才的問題,馬上往隔壁鋪子跑。 鮑魁鬆了口氣,迅速把懷中小蛇劉菜菜掏出來,放在安全繩上,轉身跟了出去。 他得把代曉初和南暮夕都指揮到隔壁藥鋪去,還要將他們支使得提溜轉,好讓孩子們能專心收帝流漿。 至於自己,有這麼好的一群孩子做家人陪伴著,鮑魁已經很知足,吸不吸收帝流漿無所謂了。 “滴~~~~~”小母河狸總算舒服了些,也添了些氣力,一聲長叫,駱毅眼瞧見它肚皮一陣抽搐,小母河狸的小爪爪緊握,長長的指甲都要刺穿小掌心。 然後,駱毅突然看到小母河狸肚子似乎往下一沉,隨即也稍為癟了一些,視線往下一瞧——“我滴天!” 駱毅一聲驚呼,本能地撲過去伸手去接。 就見一個灰白色的東西從小母河狸身下冒出來,一半在裡一半在外,而小母河狸被憋得喘不上氣,緊著往嘴裡抽氣,難受得身體都顫抖。 那東西摸著不很柔軟,卻有彈性,帶著小母河狸的體溫,似乎還有微微的顫動。 駱毅的手一觸碰到那灰白色的東西,就想給塞回去。 這是下意識的反應,她哪裡見過動物生寶寶,只覺得小母河狸身體裡的東西要掉出來,不塞回去恐怕小母河狸會死。 駱毅這一移動,身體離開了安全繩,一下子,月光柱隨著駱毅移動,也離開了安全繩,安全繩上的金芒瞬間消失。 白彙陡地睜開眼,就見到駱毅的舉動,急忙呼喝:“別塞回去!” 說著就一甩手,幾根潔白纖長的刺蝟刺就飛射出去,無聲無息刺入小母河狸身上幾處穴位。 情急之下,白彙將長在身上的刺直接給射出去幾根,這種剛剛脫離身體的刺,還帶著她身上的妖力,瞬間就穩住了小母河狸的心脈,令它呼吸也順暢起來。 “啵!” 駱毅聽到像吐泡泡般的一聲,然後就見那個灰白色黏糊糊的糰子全都掉落出來。 何理早就傻眼了。 它倒是沒注意那灰白色的球體,它是被白彙的喝聲吸引了注意力看過來的,就見白彙竟然出手對付自己的小媳婦。 而且手法那麼迅捷,它都沒有機會攔阻。 可小媳婦兒此刻似乎並不痛苦,它貪婪地大口吸氣,還有力氣拍了拍肚皮:“嘀嘀!” 小母河狸是在驕傲地宣告:“我生了!” 而駱毅也傻眼了。 就這麼一瞬的工夫,那灰白色的肉糰子整個兒都出來了,而她的手依舊在拖著,那糰子還在微微動彈。 額滴個神哩! 她最怕什麼東西在手裡動彈了! 讓她抓個活蟲子她不怕,可蟲子如果在她手裡動,她會嚇瘋的! 但此刻,駱毅本能地要把那灰白色肉球扔出去,可理智卻控制著她的手不讓她妄動。 胡澤胤和黃酉也都醒了過來,他們和白彙一樣目瞪口呆地看到:駱毅渾身被帝流漿的金芒所包裹,那一串串如金絲橄欖般的帝流漿順著駱毅的手把白團子也包裹了起來! “滴滴滴!” “滴滴滴滴滴滴!” 河狸的叫聲不斷,是小母河狸的爹孃終於也緩過神來,停止揪著何理又打又咬的動作,一齊撲到小母河狸身旁,小喇叭一樣的聲音連串地響著,忙著慰問它們的胖閨女兒。 駱毅都快哭了:“誰能教教我該怎麼辦呀?這東西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