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長留

馬車突然晃動一下，隨後停了下來，東街街口到了。

雲清清下意識地看向車外。

這裡是帝京最繁華的地段之一，每年的元宵燈會更是熱鬧非凡，琳琅滿目的花燈和喧囂的人聲沖淡了沉悶的氛圍。

她定了定心神，壓下心頭的隱憂，先一步跳下車去，朝蕭長珩伸出手，扯出一個笑容：

“到了，來。”

正要起身的蕭長珩看著她的動作，有些怔愣。

“……”

雲清清見他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指尖輕輕蜷了蜷，輕咳一聲收回手，移開目光：

“那個，我看人家都是這樣的，想來是民間風俗，就……你別多想。”

蕭長珩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街上果真有不少年輕男女成雙成對，攜手賞燈、嬉笑打鬧。

他默默下了馬車，牽起雲清清的手，淡聲：

“走吧，去哪？”

雲清清心口一跳，沒有回頭。

她頓了一下，看向另一邊的街邊小攤，清了清嗓子：

“……你餓不餓？不餓的話先逛一會兒？”

蕭長珩清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好，那就先逛。”

雲清清緊緊抿嘴壓著唇角，拉著他就朝最近的街邊攤走去。

走近了卻發現是個胭脂水粉的攤子。

攤主大嬸一眼看出她氣質打扮非富即貴，眼睛都亮了，極為熱情地招呼：

“這位貴人真是國色天香啊！快來瞧一瞧咱家的胭脂，最適合你這種白嫩的膚色，保準用上後讓你美得跟仙女似的！”

雲清清笑著搖了搖頭：

“我不用這些東西的……”

“嘶……”攤主大嬸眼睛有些發直，藉著夜晚的燈火她只覺得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小姑娘，沒想到居然還是素顏就已經美成這樣。

大嬸呆滯了一瞬，立刻反映過來，又堆上笑容：

“那是貴人您天生麗質！用不著這些俗物……哎，那您試試這百花露，只要一點點就香氣撲鼻，如同身置百花叢中，最受貴人們喜愛了呢！今兒過節讓利，這一瓶只要二錢銀子，您買回去自用或送人都合適！”

雲清清聽到“送人”二字，若有所思，目光落在那幾個精緻的琉璃瓶上，拿起一個細細端詳。

蕭長珩站在她身側，眉眼柔和，頎長的身形和清雋的容顏吸引了不少女子在攤前駐足。

攤主見狀越發熱情，乾脆藉著機會吆喝起來，雲清清眼皮一跳，趁著人群還沒聚過來之前丟下一塊銀錠子，拿起五六個琉璃瓶。

“這些我都要了，不用找了。”她將瓶子摟進大氅實則收進空間，拉起蕭長珩在一眾大姑娘小媳婦眼巴巴的目光中轉身就走。

剛走沒兩步，雲清清就見迎面一個面相猥瑣的男子貌似東張西望沒看路，眼看著就往自己身上撞過來。

蕭長珩眉頭皺起，正想把雲清清拉過來，卻見她眸色一厲，抬腿就把那人踹出去三丈遠。

猥瑣男人“嗷”地一嗓子痛嚎起來：

“哎喲……你這女子怎麼如此粗魯！我跟你無怨無仇你做什麼出腳傷人！哎喲喲疼死我了……我這少不得要去醫館抓藥養傷，你得賠我銀子……”

這一鬧立刻圍上來不少看熱鬧的，議論紛紛。

“這是怎麼了？剛才怎麼回事，你看清了沒？”

“嚇我一跳，你們沒看見嗎？這人是被那小姑娘給踹飛的，下腳可真狠吶。”

“沒想到啊，小姑娘看著水靈靈的，怎麼還動手打人呢？這給人家打壞了可得賠啊！”

“你們這些大老爺們別亂說，我看得真真的，這人分明就是不懷好意，瞧這妹妹長得漂亮，想湊上去占人家便宜，要我說呀，活該！”

“就是，這也就是小妹妹有本事，要是換成個不會點功夫的，豈不是要吃悶虧！”

“嘶……這麼回事嗎？”

“那也不能打人啊，人家不是還沒碰著她呢嗎！”

吵吵嚷嚷中，那猥瑣男人嚎得越發響了，撒潑打滾：

“大家評評理啊，誰碰著她了？我不過是沒注意看路，她要躲就躲開不行嗎？非得動手？哎喲！我肋骨好像折了……這女人必須給我治病加賠償，不然我就報官了……”

“好啊，那你報官！”雲清清冷笑一聲。

猥瑣男人臉色一呆，一時沒了動靜。

“怎麼，不敢了？是怕自己是個慣偷的事被發現嗎？”

男人倒吸一口氣，緊接著一臉委屈又開始嚎：

“你這小姑娘莫要血口噴人，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想拖延不讓我看大夫！各位好心人行行好吧！麻煩先送我去醫館，報官的事我自己會處理的……”

雲清清並不理他，往看熱鬧的人群裡指了幾下，高聲說道：“那位穿貂的公子，那個藍衣服的屠戶，還有那個書生，你們身上的銀袋子被這人摸走了，還沒發現嗎？”

看熱鬧的人群又是一陣騷動，目光隨著雲清清的指點依次落在幾人身上。

果然看見一個披著狐裘的富貴公子

哥兒、一個藍衣服的黑臉漢子、還有個文文弱弱的青年，聽了雲清清的話後先是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身上各處，緊接著臉色就紛紛變了。

“嗯？本少的錢袋子呢？”公子哥一臉懵逼。

“孃的！老子的荷包真的不見了！”藍衣黑臉漢子猛地抬頭看向雲清清，又面色不善地盯著地上那白了臉的猥瑣男人。

“莫非真如這位姑娘所說，是被這人給偷走了？”書生反應稍快一些，但又猶豫著不敢上前搜身。

但他這麼一說，黑臉漢子也反應過來，立刻衝過去，不管那男人的驚慌推拒按住他就往懷裡摸。

結果這一折騰，從那猥瑣男人懷裡掉出來七八個樣式各異的錢袋子，果然那三人的錢袋也都在其中。

那猥瑣男人趁著黑臉漢子撿錢袋的功夫，“蹭”地一下爬起來就往人堆外跑，卻被義憤填膺的圍觀人群給按住了。

“格老子的！你他娘還真是個慣偷！”黑臉漢子一把薅住他的領子，把人按在地上就開捶。

周圍一片叫好聲，還有人趁機上前補幾腳，打得猥瑣男人抱頭求饒。

那公子哥兒拿回自己的錢袋子，轉身就使銀子僱人去報官了。

文弱書生也趕緊收好銀錢，轉頭突然驚道：

“咦？剛剛那位見義勇為的姑娘呢？你們誰見著她往哪邊走了？小生還沒來得及謝她呢！”

眾人這才發現，之前美得跟仙女似的小姑娘，還有她旁邊那個氣質出眾的男人不知何時已不見了蹤影。

雲清清這會兒已經拉著蕭長珩遁到半條街以外了。

她趁著眾人都被那慣偷懷裡的一堆錢袋子吸引了注意力，趕緊捏了個咒，降低了兩人的存在感。

其實兩人的樣貌氣質並沒有變化，只是在咒術的作用下，在別人眼裡跟普通路人沒什麼區別，放在人堆裡毫不起眼。

兩人就這麼大搖大擺地離開了事發現場，完全沒人注意到，雲清清總算鬆了口氣，終於可以好好逛街了。

她盯上了一個花燈攤子，正要上前，突然腳步一停，轉頭看向街對面。

蕭長珩見狀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街對面不起眼的角落，擺著一桌一凳一杆幡。

幡上寫著幾個大字。

長留半仙，鐵口直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