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歌(上)
衛律長嘆一聲,
“那就再打一次試試。”
且鞮侯單于眯起眼睛,審視著衛律,
問道,
“這裡離漢人的邊塞越來越近,漢人援軍馬上趕到……這些話都是你告訴我的。
我兒子聽進去了你的話,甚至動了撤退的念頭,軍心也因你的話而渙散,
現在,你又告訴我,還能再打一次。
你之前所言和現在說的截然相反,你要我去相信哪句?”
張勝斜眼看著衛律,他將衛律視為眼中釘,
二人都是投降匈奴的漢將,功能難免重疊,沒了衛律,張勝知道自己在草原的日子只會更滋潤,會更受且鞮侯單于器重。
想到此,不等衛律開口,張勝就冷冷道,
“我看他是念及與李陵的舊情,想放李陵一馬。”
帳內的胡人紛紛逼視衛律,
右賢王上前一步,
問道,
“這你要怎麼說?你與李陵有舊?!”
衛律冷哼一聲,絲毫不懼,環視一眾胡人,
鏗鏘有力道,
“我是與李陵有舊,同在朝為官十幾年,會不認識嗎?
怎麼?張勝,你就與李陵不熟悉了?
相比於我,恐怕你與李陵要更親近吧。”
張勝眼神躲閃,不好回答。
衛律乘勝追擊,
“單于,離漢人邊境越來越近是我說得不錯。
恐怕任誰都能想到漢人援軍會支援吧,諸位都是身經百戰的將軍,難道我不開口,你們就想不到了?
還是說,我的一句諫言,能讓十萬騎兵站住?呵呵,我還沒這本事。
單于,您若不信我,殺了我就是!我還有什麼可說的?!”
衛律雄壯的氣勢蓋過整片行帳,眾胡人支支吾吾,且鞮侯單于眼中的戒備散去,他本就看重衛律,衛律真性情的表現更是讓他歡喜,
胡人,太缺少這種性情了。
“哈哈哈哈,衛律,你這說得是什麼話,漢人援軍確實是要提防,在場的人誰想不到?
若是想不到此事,也不必再帶兵了,
我只是想請教你要不要再打一次,還是說現在就撤退?我沒有詰問你的意思,你不要想太多。”
“哼!我不知道!”
衛律有脾氣得很,張勝見狀,
在心中暗笑,
敢如此頂撞單于,真是找死!
沒想到,且鞮侯單于非但沒為難衛律,反而歉意開口,
“是我錯了,你別多怪罪。”
張勝眼中現出茫然,
衛律不怕死,且鞮侯單于也知道衛律不怕死,反倒只有張勝不明白。
正說著,單于親衛提著一人,撥帳而入,將那人重重摔在地上,眾人定睛一看,
漢人長相!
兒單于怒道,
“還敢來鑽營!好大的膽子!”
且鞮侯單于伸手止住兒子,牽動左臂傷口一痛,
“他是誰?”
漢人爬到且鞮侯單于腳前,周圍的親衛要將其按住,被且鞮侯單于用眼神制止,且鞮侯單于一眼就看出了,
這是頭喪失了鬥志的羊,它是不會傷人的。
“尊貴的單于,我是李陵手下校尉管敢。”
且鞮侯單于看向張勝,
問道,
“有這人嗎?”
校尉管敢回過神,看到了熟人張勝,
大喜道,
“張將軍,快為我作證啊。”
見管敢趴在且鞮侯單于腳下的衰樣,張勝心中一陣膩歪,
沒骨氣的畜牲!
“是有此人,他一直追隨著李陵。”
“對!我在李陵手下當了十年的校尉了!我叫管敢!
我是真的!”
且鞮侯單于面無表情,
也不開口,
都不需要別人多問,校尉管敢自己就全禿嚕出來了,
“李陵軍後繼無援,嗤!根本就不會有援軍。現在能戰的不過是他和韓延年手下各五百人!其餘都是大傷殘!
箭矢也快要射光了!李陵與韓延年手下執黃、白旗的是令官,只要您衝殺掉他們,李陵軍必定潰敗!
單于,機不可失啊!!!”
譁!
帳內胡人們一陣激動,一向暗中爭鬥的左、右賢王對視一眼,就連意圖撤退的兒單于都重新燃起了鬥志,
他們不擔心管敢是來詐降的!
哪些羊會頂人,哪些羊沒膽子,草原上的胡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況且,李陵的情況,也應到了窮途末路的境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