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25章 第 25 章

 陳霧下班去菜市場的一樓買了一隻雞,現殺的,掏了一把大大小小的雞蛋,他還另外買了一點雞腸子。


 “這雞腸子用辣椒一炒,香著呢。”攤販熱情地說,“我都給你剪開洗好了,你回去過一下水就行。”“謝謝。”陳霧拎走袋子,他踩著臺階上二樓,騰出手看手機上的信息。


 晏為熾:


 陳霧發語音,“你早上就給我打電話說了,晏同學。”


 晏為熾:


 陳霧邊走臺階邊回,“說了的,你是不是打夜工沒睡好,影響到了記憶啊?“


 晏為熾:


 晏為;


 發完晏為熾就不看手機了。


 陳霧那出租屋有個沙發床,已經被他睡熟了,他第一次還很生硬,多來幾次就跟自己家一樣。


 非要搬走,那他就過去。


 晏為熾一隻手撐著額角,一隻手握著鼠標在電腦上製圖,他也不是每天都去,那就有點過了。


 還是要有個度。


 像這周,就只有一二四五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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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租屋離西德近,陳霧不怎麼騎自行車了,今天他就沒騎,來回都是靠走的。他買好東西回去,在快要到小區時,突然停下腳步,不走了。


 陳霧把手裡的幾個袋子放地上,像是做好了長時間站在原地,跟什麼慢慢耗的準備。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知不覺半小時了。


 陳霧還沒有走。


 一個瘦高的身影從角落裡走了出來。


 陳霧看著他,鏡片後的一雙眼裡沒有什麼波瀾。


 季明川看到他是這樣的反應,並未感到意外:“你知道是我在跟著你,也知道我會找到你,找過來。”


 也確定自己最終會按耐不住地現身。


 陳霧沒出聲。


 季明川的眼裡有點發紅:“我等你到年三十下午五點多,家裡只有我一個人,和爸的遺像,哥,你真狠心。”


 陳霧不嘲諷,也不怨恨,就這麼安安靜靜地聽著,聽季明川還有什麼要說的。


 季明川是個耐心極好的人,他擅長等待擅長蟄伏,不在乎過程只在乎結果,在陳霧面前卻略顯浮躁孩子氣,很快就透露出了此行的目的。


 “我在姜,我在她的朋友圈看到你了,你們一起吃飯。”季明川審視著陳霧,“你為什麼會跟那個晏為熾有交集,還在他那裡住了幾個月。”


 陳霧摘下眼鏡,看看沾了點浮塵的鏡片:“我不需要對你解釋。”


 季明川面色一白,他垂下眼眸,試探地問:“晏為熾是不是你來我家之前認識的?”


 陳霧沒反駁。


 “果然是這樣。”季明川看他拿眼鏡的手,篤定的口吻道,“看來那兩塊燙傷,就是他乾的。”


 陳霧沒因此陷入回憶,也沒去摩挲疤痕,他不受季明川的思緒干擾,情緒十分穩定。


 季明川向陳霧的位置靠近,他身著深藍色大衣配白色高領毛衣,四肢修長,又正值年少,眉眼間的清高冷傲距離感被委屈不解佔據的那一瞬間,令人動容。


 “別人傷害了你,你能原諒,我認錯了,你卻要和我分道揚鑣,不給我機會,不顧我們多年的感情。”他嗓音微啞地說。


 陳霧匪夷所思地搖了搖頭:“你現在連臉都不要了。”


 季明川的眼底一閃而過瘮人的戾氣,他又朝陳霧走了幾步。


 隨著距離的拉近,一股好聞的柚子香氣撲向陳霧。


 這是季明川常年用的薰香,陳霧買的,分手前才給他寄了兩瓶。


 “我只是不懂。”季明川說,“多年不聯繫,能有什麼舊情,晏為熾為什麼要照顧你。”他的臉上浮現清俊的笑意,“還是說,你們一直都有保持聯繫,你每次來春桂看完我,都會去找他。”


 陳霧的手指抹過鏡片,戴回去後更模糊了,他就在那片模糊中看著季明川,像在看一個不認識,不相干的人。


 “我怎麼想,你都不說,那我就隨便想了。”季明川的笑容更清晰,“你們之間沒什麼吧,哥。”


 陳霧沒有急切地反駁,他還是那副最常見的溫和神態:“你不和你的女朋友好好過,為什麼管我的事。”


 季明川的笑容瞬間消失:“還不是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也能親。”陳霧難以理解的喃喃自語。


 “是不是都和我沒關係了,”他說,“以後不管在春桂還是在哪個地方,認識了誰,我們都是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


 季明川輕輕閉眼,長而卷的睫毛在眼下帶出扇影:“我們是在一張床上睡了十多年,一起經歷過很多困難,一路扶持著走到今天的親人,一定要這樣?”


 “你自己做的選擇。”陳霧說。


 季明川苦笑:“我上次在圖書館說的你沒有放心上,我這次再說一遍。沒有了那層關係,你還是我哥,爸要我們一輩子互相照應,我不可能不擔心你,我們也不可能不再有聯繫。”


 陳霧拎起腳邊的袋子:“你自己在這裡慢慢表演吧。”


 季明川真摯得如同在婚姻殿堂許下諾言:“沒有表演,我是真心的。”


 陳霧:“哦。”


 季明川白淨的雙手握成拳頭,手背鼓起青筋,陳霧知道他最反感被人敷衍,以前從不這樣對他,現在不知道是不當回事了,還是故意激怒他。


 不過瞬息,季明川就平靜下來,所有外溢的情緒都收得一乾二淨,他跟在陳霧身後:“晏為熾是你曾經的朋友,你在這裡住一段時間和他敘舊,這就是你留在春桂的原因。”


 “而不是要……”停了幾瞬,他走到陳霧前面,腰背彎得更低,一眼不眨地盯過去,“找機會報復我,對嗎,哥。”


 陳霧繞開季明川,繼續走上坡:“姜禧知道我們的關係嗎?”


 季明川頓住。


 很顯然,姜禧是不知情的,否則就不是現在這個簡單的局面。


 他們的關係,除了他們,無人知曉。


 包括埋在墳包裡的。


 陳霧的意思是,如果他要報復,早就去一中以同性戀做文章大鬧,去找姜禧了,但他沒有。


 季明川再次跟上陳霧:“可是那麼巧,你進了她的圈子。”


 陳霧頭也不回:“我進的是晏為熾的圈子。”


 季明川笑:“不都一樣。”


 陳霧說:“我認識晏為熾,比姜禧認識他更早。”


 季明川喃喃:“不是為了報復我就好。”


 他沉浸在幸福的期待中,為下一段感情做足了準備:“姜禧是我現在喜歡的人,她會是我的妻子。”


 陳霧把手中的幾個袋子往上提了提,腳上的棉鞋踩著地面,又踏實又輕快:“你喜歡誰,你的妻子又是誰,我都不想知道,不用告訴我。”


 季明川沉默著跟了他一段路:“西德太亂,你怎麼會去那裡上班,是不是晏為熾介紹你去的。”


 似乎並不想知道答案,他走流程一樣,自顧自地說:“錢夠用嗎,你以前給我的那些生活費我有剩餘,平時我也有兼職,要是你不夠用,我可以打一些到你卡上。”


 “別跟過來。”陳霧面對他的關愛,只給了這麼一句。


 季明川停下腳步,落寞地喚他:“哥。”


 陳霧理都沒有理。


 季明川的落寞不見了,他冷淡地看了眼不遠處的小區,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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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為熾一放學就敲響了陳霧出租屋的門,他輕車熟路地走進客廳,揹包丟到沙發上,疲倦的身子也躺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