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61章 第 61 章(第2頁)


 陳霧找到一個同班的學生,撥開人群避開雜物過去:“戴柯表演完了嗎?”


 “沒來。”學生在背稿子,抽空回了句。


 陳霧打不通戴柯的電話,經常打不通,大多時候都是戴柯找他。


 很快就輪到陳霧了。


 主持人在外面報幕。陳霧快速換上系裡給他準備的中山裝,迎著起起落落的掌聲跟搭檔對視一眼,一起穿過布簾走上前臺。


 搭檔是師姐,給他配樂的,穿了身黑色繡花旗袍,很有經驗地領他把手放在胸前,對著觀眾席輕輕鞠躬。


 誰說大學生對節日群體活動累了無愛的,底下都坐滿了。


 後門那裡也擠了不少人。


 晏為熾就在其中,他戴著口罩跟棒球帽,看愛人站在舞臺上,身姿挺拔如一棵青竹。


 不知道陳霧緊不緊張。


 反正他緊張。


 晏為熾牙關張合的頻率加快,力道加重,一顆薄荷糖幾下就咬碎被他吞入腹中。


 “怒髮衝冠,憑欄處……”


 隨著朗讀聲響起,古箏彈奏的秦王破陣樂緊跟其後。


 “莫等閒,白了少年頭,”


 讀得談不上激情磅礴,但吐字清晰有力且端正,搭配古箏自帶的氛圍,聽著蒼茫凜然,蕩氣迴腸。


 陳霧目視前方,目光堅定溫和像是舊時代學堂裡走出來的教書先生,他表情肅正,一字一頓:“臣子恨,何時滅,”


 配樂走向高潮。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陳霧朗讀完,古箏還沒停。


 傳遞出的激昂正氣在禮堂流淌不止。


 聽眾有種下一刻就要衝鋒上戰場,殺敵三千的慷慨壯烈。


 最後一個音調彈出,師姐走到陳霧身邊,他們一起謝幕,扭頭互相道謝,作業完成了。


 臺下傳來騷動,有人上來送花了,是師姐的男朋友。


 “親一個!親一個!”


 看熱鬧的男女生齊聲高喊。


 陳霧要走,一道身影從昏暗的左側樓梯上來,手上拿著一束玫瑰,他怔了怔。


 在更大的起鬨聲裡,陳霧拉著晏為熾跑進布簾後面。


 一眾排隊等表演的同學:“……”


 陳霧默默在給大家放物品的臺子上找到自己的帆布袋,轉頭將玫瑰放進去,對晏為熾說:“你去外面等我,我好衣服就去找你。”


 晏為熾昂首。


 在場的有人經歷過那次滑坡,憑著一頭金色捲毛跟身高氣質把那個哭著挖廢墟的人跟後臺這個對上,沒過去打招呼。


 因為這人沒趁陳霧不在就摘下口罩宣示主權,而是依著他的意思抬腳向外走。


 那作為旁觀者就別給自己加戲了。


 .


 陳霧在首城的第三個冬天,沒見到一片雪,他和晏為熾走在活動中心後面的小路上。


 “不是說好不送花的嗎。”陳霧垂著頭走路。


 晏為熾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口袋裡:“那不是情緒到了。”


 陳霧站到花壇邊的臺階上,很穩很慢地往前走:“下次我想收到別的花。”


 晏為熾一愣:“不早說。”


 “不喜歡玫瑰了?”他捏著掌心裡的手。


 陳霧說:“很多花的花語都適合我們,所以想要。”


 晏為熾咳了聲:“行,讓你收集全了。”


 前面臨湖的樹叢裡有細微的聲響,陳霧停住,帶著晏為熾調轉方向。


 晏為熾往後看:“幹嘛不接著走?”


 “換條路。”陳霧按他的後腦勺不讓他再回頭。


 晏為熾聳動了下寬平的肩膀,一副乖寶寶樣:“那聽陳同學的。”


 甩掉了那片樹叢,陳霧才放慢腳步,他收到戴柯發的信息,說是看到他的來電才想起來晚會的事,朋友聚餐玩嗨了,把這事忘了,還說要玩兩天,回了學校再去輔導員那謝罪。


 “砰砰砰”


 陳霧仰頭,學校放起了煙花,一圈一個顏色,甜甜圈似的,璀璨壯觀。


 “高興?”晏為熾掃他一眼。


 陳霧:“啊?”


 晏為熾把陳霧從臺階上拉下來,食指勾住自己臉上的口罩撥到下巴那裡,混著薄荷清甜的氣息含住他唇瓣,含了會退開:“豐富的大學生活。”


 陳霧點了點頭:“以前沒想過。”


 晏為熾揉了揉他冰冰的耳朵,給他把外套後面的帽子撈上來捂住:“都是你努力得來的。”


 “我不來首城,就沒這些了。”陳霧說。


 晏為熾調笑:“那要是你當年不來春桂,你人生的變化豈不是更大,也更小。”


 陳霧有點呆:“……是啊。”


 “別往後看,往前看。”晏為熾牽著他的手晃動著,走過一盞盞路燈。


 後面的十年沒有我,前面都是我。


 .


 晏為熾兩頭飛,貓狗都跟他半生半熟,剛熟悉了點,他就走了。


 把他忘了,他又回來了。


 晏為熾跟著陳霧進家門,貓狗對他叫得很兇,他要是聽得懂,肯定是罵人的話。


 陳霧在換鞋,晏為熾掐著他下巴,讓他對著嚷嚷的貓狗,“你不管管?”


 “豆豆,綿綿,睡覺去。”陳霧沒有嚴厲訓斥,就是鏡片後的那雙淚眼裡沒了柔意。


 三花和黃狗夾著尾巴竄到觀景臺了。


 “都還是小朋友。”陳霧把帆布袋掛牆邊,“再大點就不鬧了。”


 不知何時按上去的掛鉤,似乎是網購什麼東西贈送的,很廉價,跟這個豪華奢靡的大平層很不搭。


 晏為熾卻很滿意,房子是死的,人是活的。


 有人在,房子才有溫度。


 睡前,晏為熾盤腿坐在床上,他把這次回來的機票貼在一個厚本子上面,已經貼滿了很多頁。


 陳霧拿著膠水站在在一旁:“阿熾,你做什麼都這麼有儀式感。”


 晏為熾一本正經:“僅限於和你有關的。”


 陳霧抓了抓有點紅的臉頰,他把膠水放在晏為熾手邊:“我去給你熬藥。”


 晏為熾道:“不是補腎的我不喝。”


 “降火的。”陳霧握住門把手,“我用小尺寸的透明袋子分開裝,你帶到倫敦去喝,喝完差不多就……”晏為熾掀眼皮:“怎樣?”


 “差不多就能回來降火。”陳霧說完就出去了。


 晏為熾合上厚本子,異地的滋味真不是人能受得住的,半年就讓他一個年輕小夥蒼老了許多。


 好在明年就能迎來轉機。


 他摩挲本子上的合照,指腹描摹陳霧柔順的臉部線條,不假思索地嘆息:“到時候可別是我回國,你出國。”


 晏為熾扇自己,別他媽烏鴉嘴。


 門外傳來陳霧的喊聲,“阿熾,你快點上床睡覺,明早還要趕航班。”


 “知道。”晏為熾轉了轉無名指上的戒指,尋思是不是該偷偷準備婚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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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為熾又飛回倫敦了。


 姜家的婚禮還在繼續,目前為止最長的婚禮。


 陳霧早起遛狗,他穿上運動鞋,一路跑到公館附近的河邊。


 這個點四周沒人,陳霧就把狗繩解了。


 黃狗在草地上肆意奔跑。陳霧聽著音樂做廣播體操。


 沒過多久,原本撒歡的黃狗突然進入戰鬥模式,朝一個方位不停吼叫。


 警告中帶有戒備。


 陳霧看到這一幕就有了心理準備,他拽著念戰的黃狗就走。


 那個方位有一箇中年人騎著電瓶車往陳霧這邊衝來,速度快得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