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97章 第 97 章(第3頁)

 字句清晰,落地有聲,飽含令人神魂震動,逼迫無奈不得不去面對的現實。

 姜禧怔怔地站在原地,風吹草動嗚嗚地響著。

 “那他的遺體,”姜禧猛地哆嗦了一下,臉比前一刻更白了,白得不似活人,“你能去見見他嗎。”

 “我不想見。”陳霧把水杯揣進風衣口袋裡,手也放進去,他毫不猶豫,很果斷地拒絕了。

 “陳霧,你可憐可憐他吧,他還在殯儀館。”姜禧在陳霧面前低聲下氣,但她依然沒有哭,她一雙乾澀的眼睛睜得極大,顯得怪異,“你去接他回家好不好,我求你了。”

 “他為了你來接他的時候不被嚇到做噩夢,身體的外表都沒有傷痕,就像是睡著了,一點都不恐怖的。他去了另一個世界也想你著你這個哥哥,替你考慮為你著想。”姜禧說這話的時候,心裡分不清是什麼感覺。

 陳霧看著姜禧。

 那是和當初高考後不久,她出國前跑來他的出租屋見他,滿懷憧憬的說要跟季明川開始新的生活時,他看過去的眼神一模一樣。

 當時陳霧告訴姜禧,“他不愛我,也可以在冬天把我的腳放到他懷裡給我捂一晚上,餓著肚子為我挑小魚刺。”

 姜禧一口咬定那是炫耀。

 並說是季明川那麼做,只是欠了他。

 而後扔下支票,不欠了,兩清了,各走各的。

 ……

 陳霧的眼裡一掠而過難以置信:“十八歲到二十二歲,你一點都沒有變。”

 姜禧:“你諷刺我。”

 陳霧不承認也不否認,只說:“我是不會管他的,即便他死了,我也不會管。”

 姜禧的唇角開始快速顫動,壓制著什麼:“那你是要讓他在殯儀館躺一輩子嗎?也不是不可以,費用我出得起,可是你不怕他進到你夢裡,指責你這個當哥哥的不是?”

 “我怕什麼,我問心無愧,”陳霧望向遠處下沉的烏雲,“你是他的配偶,他的後事你自己……”

 姜禧抽著氣打斷:“那是他的遺願,他想讓你帶他回老家。”

 她始終攥緊的一隻手緩緩攤開,手心裡是一張皺巴巴的遺書,不知隨身攜帶了多久。

 陳霧沒有去接,也沒看一眼。

 “這是季明川為自己安排的謝幕,我並不想接受他給我制定的戲份,按照他寫好的劇情走到結尾。”

 “他是火葬,還是土葬,灑在哪,埋在哪,這都是你的事,和我沒有關係。”

 .

 聖誕節前夕,姜禧在低檔酒吧喝酒,來消費的不是什麼富二代公子哥,都是些不會被家世捆鎖的群體。

 年輕貌美的女人孤身買醉,有人湊了上去。

 有了帶頭的,馬上就有兩個三個……

 不一會兒就圍了一圈,他們搶著請她喝酒,和她搭訕,要她的聯繫方式。

 當姜禧喝得酩酊大醉坐都坐不住的時候,一個西裝男闖入這片低俗的迷離之地,將一杯醒酒茶灌進她的口中,她被扛出酒吧後巷,塞進停在路旁的車裡。

 “隊長,你怎麼這麼臭?”保鏢捂著鼻子後退。

 駱隊這才發現那位大小姐吐了,他臉色難看地脫了西服。

 礙於身份,不能拎著拖著,也不能抱,只能扛在肩上,很費勁,現在還吐他身上。

 待會兒少爺得去給陳先生買花,不會要讓他把那醉鬼送回去吧?

 駱隊頭疼地找了個地方蹲著。

 車裡混雜著冷冽的皮革味和酒氣香水味,以及嘔吐過的發酸氣息。

 不知是醒酒茶發揮了作用,還是被低氣壓刺激的,姜禧的神智稍微清醒了一點,她撐著皮椅坐了起來,瞪著操作筆電處理公務的男人:“是你。”

 晏為熾忙得要命,他要抓緊時間把最後一點忙完,今晚和明天才好過小日子。

 疲乏緊湊的時期,晏為熾還要在回家前拐來這破地方。

 姜禧用手背擦著嘴上嘔吐留下的粘液,古怪又驚悚:“你怎麼有閒工夫管我死活。”

 腦子竄出什麼,她倏然激動得發抖:“是不是,是不是我哥……”

 後面的話被一道寒厲的目光凝住。

 姜禧在強烈的自我防護意識之下挪後,身體靠上車門,緊緊的挨著,摸索著去拽把手。

 “我怎麼警告你的?”

 晏為熾大力合上筆電,“別再出現在陳霧面前,姜禧,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

 姜禧當場嘲笑:“他都不在了,你還怕什麼,沒人能影響你跟陳霧的感情,你們不是一直好好的嗎,”

 晏為熾唇邊的弧度更大更加清晰:“少給他臉上貼金,我純粹是厭煩你亂蹦躂。”

 話落,他降下車窗,手搭上去,屈指敲兩下車門。

 司機會意地上了車,升擋板。

 不多時,車子行駛出酒吧後巷,後面跟著保鏢們的車。

 姜禧胃裡不斷翻湧,她一次次壓下嘔吐的欲|望,晏為熾還有話要說,等不及要去哪,才會稍上她,忍她一陣。

 車裡開著暖氣,姜禧的腦袋再次昏沉起來。

 “回去勸勸你父親,做慈善就好好做,別他媽不安分,否則我不介意把‘明記’提上來。”

 ……

 “你也了不起,去那種酒吧,給自己找一萬種死法?”

 ……

 “媽得,真煩。”

 姜禧聽不清晏為熾在發什麼火,她說起了胡話,臉上是清醒時流不出的淚水,語無倫次的毫無邏輯,嘴裡滿是酒氣。

 很大聲地哭叫著責怪陳霧來春桂。

 質問他為什麼要來。

 “你不來,很多事就不會發生了,我們,所有人都因為你,就因為你!”

 “你們為什麼會在一起啊,”

 “明川說他從來沒說起過你,都不知道有你這個人存在,沒有你……”

 “燙傷是你弄的,燙傷,明川問了很多次,他都不說的,那不就是你不重要嗎,明川不懂,我也不懂,怎麼就好上了,”

 “沒提過,多年不聯繫,沒有什麼舊情,再見面照顧什麼呢,暫住什麼呢,”

 “明川是對的,你騙明川,你每次來春桂,都會偷偷找他,是你先背叛明川的,是你先……”

 “陳霧——”

 晏為熾聽得神經末梢直抽,他帶著一捧鮮花回了家,見到愛人的第一句就是訴說委屈:“你以前都沒有提起過我?真的假的。”混著揶揄的成分。

 陳霧抱著鮮花,很微妙地撇開了視線。

 晏為熾心頭一跳,他捧起眼前人的臉:“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跟別人提。”

 陳霧握住臉上的手,安靜了許久,啞聲說:“是我把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