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出發
沈青竹小心地拿出那枚翠綠的吊墜。
這是一枚糖塊大小的祖母綠切割吊墜，是沈青竹一歲時，a父埃忒爾送給他的生辰禮物。
寶石晶瑩剔透，細看之下似有無數碧綠的流光在其中緩緩流動——
那是埃忒爾當年親手刻下的無數晶路圖，是他為唯一愛子傾盡心血量身打造的人工智能，亦是筍尖本體的所在之處。
沈青竹輕輕摩挲著寶石邊緣，忽然低低說道，“我還以為在這裡，你也被科爾家搶走了。”
寶石微微閃爍，似在詢問沈青竹話中的意思。
沈青竹卻只淡淡笑了下，並沒有再說什麼。
因為就算他說了，這個世界的筍尖也不會懂。
在沈青竹原本的世界，流落c-07的他自醒來起，便再沒見過這枚吊墜。
那時他曾不止一次詢問過c-07的工作人員，得到的回答卻永遠都是“不知道”，“沒見過”。
後如果沈青竹助他成為大皇子妃，他便把那寶石吊墜還給沈青竹。
沈青竹那時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吊墜是被科爾家的人“拿”走了。
沈青竹向來樂於助人，自然不會拒絕科爾少爺的請求。
一年後，科爾家被暴怒的大皇子連根拔起，科爾少爺也從皇家omega學院退學。
在他被強制驅逐出學院星前，沈青竹面帶微笑地拿回了這枚吊墜。
至此，與他分別了13年的筍尖才終於回到他身邊。
沈青竹不知道對其他人來說，人工智能意味著什麼。
總歸對他而言，筍尖是親人。
因基因等級相差過大，當年沈閒和埃忒爾遲遲沒能有一個孩子。
後來沈閒終於懷孕，孕期卻遭了很大罪。
生下沈青竹後，沈閒和埃忒爾雖心中喜悅，卻也不約而同決定再不會要第二個孩子。
但他們又擔心愛子的童年會過於寂寞，他們也不可能陪沈青竹完整地走完一生，埃忒爾便創造了人工智能筍尖，讓它陪伴沈青竹長大。
沈青竹目光溫柔地看著手中的吊墜。
心中再次感慨，這個世界的“沈青竹”，真的，要比他幸運太多。
“所以，這就是你變成人工智障的原因？”他輕輕點了點翠綠的寶石。
寶石內部，無數晶路快速流動，很快凝聚出一個小小的綠色問號。
沈青竹手腕上的光腦中，也傳來筍尖略顯茫然的童音，“主人，我是人工智能，不是人工智障。”
沈青竹輕笑著哄它，“好好好，是我說錯了，我們筍尖聰明著呢。”
沈青竹大概想明白了筍尖的情況。
很顯然，對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來說，筍尖的本體太過珍貴和扎眼。
應該是為了保護它，這個世界的“沈青竹”才偷偷將它藏了起來，只在平時用的老舊光腦上，偷渡了一部分筍尖的智能。
大概是因為此，筍尖的表現才略顯僵硬。
這倒是不難解決，待沈青竹離開c-07，自然可以讓筍尖的全部智能迴歸本體。
但現在，為避免節外生枝，沈青竹還是得委屈筍尖繼續在保險箱中待上一段時間。
他小心地將寶石放回小灰盒中，重新上鎖。
之後又用同樣的解鎖方式，打開另一個灰盒子。
這盒子中只有一枚白色的光腦。
瞳孔掃描打開光腦後，沈青竹立刻查看賬戶餘額。
在看到上面有兩百萬星幣時，沈青竹微微挑眉，終於對這個世界的自己滿意了些。
不過他並沒有立刻使用這枚光腦，也沒有給自己的舊光腦中轉賬，只重新將那光腦收回到灰色保險箱中，又將兩個小灰盒放進自制的包包中。
“筍尖，我還有什麼遺落的東西嗎？”
筍尖：“沒有了，主人。”
沈青竹拎起包，“那我們就出發吧。”
他頭也不回地舉步離開。
……
沈青竹用2星幣租了個代步滑板，抵達最近的行星列車站後，他又用20星幣買了張到太空電梯站的車票。
現在是工作時間，行星列車上的人並不多，沈青竹所在的車廂中只小貓三兩隻。
在看到沈青竹灰撲撲的模樣後，人們不約而同選擇了遠離他的位置落座。
透過過長的劉海，沈青竹清楚將這一幕幕看在了眼中。
他心中卻沒有絲毫不悅，反而輕鬆得過分，甚至無聲哼起了歌。
沈青竹還記得自己18歲時離開c-07那天。
那時他是科爾家族精心培養出的頂級omega，是珍貴的籠中雀，乘坐的是價值上億的私人星艦，衣食住行都有專人打理，連睡覺時門外都有人候著供他差遣。
那時沈青竹什麼都有，唯獨沒有自由。
但現在，他卻擁有了這最珍貴的東西。
——沒有如影隨形的控制監視，沒有隨時準備規訓他言行舉止的禮儀訓練師，沒有防止他逃跑的強壯保鏢。
行星列車中運行在真空的地下。
這裡明明沒有風。
沈青竹卻彷彿聽到了自由的風在引吭高歌。
……
30分鐘後，行星列車抵達太空電梯站。
乘扶梯離開列車站後，沈青竹一抬眼，便見雄偉龐大直通太空的金屬色奇觀，無聲聳立於鉛灰色的天地間。
車站外有通往太空電梯的恆溫接駁車，票價4星幣。
沈青竹看了看光腦裡僅剩的26星幣，又看了看外面熱得微微扭曲的空氣，想到筍尖曾提醒自己要防寒防暑，果斷坐上了恆溫接駁車。
接駁車會等到基本滿員時才走，沈青竹上車時，車裡只剩下兩三個空位。
他隨便選了個空位，正要落座，身後卻忽然響起一個無比嫌棄的聲音，“窮鬼！”
沈青竹動作一頓，側首向後看去。
那是個男alpha，年齡20+，身高190cm左右，棕發棕眸，面色陰鷙。
應該打得過。
“看什麼看？！再看小心我把你眼睛挖出來！”身後的alpha暴躁罵道。
“馬芬表哥，你不要這樣……”有人小心翼翼拉住那alpha的衣袖。
那是個beta少年，18歲左右，身高170cm+，棕發娃娃臉，武力值基本可忽略不計。
alpha頓時大怒，也不繼續找沈青竹麻煩了，轉而對身旁的人一頓臭罵，“我就說我們坐私人星艦走，你偏不！非要坐什麼太空電梯！你看看，這車上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從頭到腳連片天然布料都沒有的垃圾，也配和我坐一輛車？！”
說到最後，那alpha又惡狠狠盯住沈青竹。
alpha並沒有收斂音量。
因為他的地圖炮，車內其他人的臉色都不怎麼好。
但他們幾乎都是beta，並不想輕易與alpha起衝突。
所以只能假裝沒聽到，無聲關注那正被暴躁alpha刻意針對的少年。
出乎眾人的意料。
被alpha以貧窮為由羞辱的少年，並不見絲毫慌張，只淡定回望那alpha，聲音平靜溫和，“坐在這裡的人都買了車票，沒誰比誰更高貴。”
“如果您覺得這裡太低級，辱沒了您高貴的身份——車門就在那裡，還請您自便。”
說完，沈青竹還禮貌地給他指了指車門的方向。
“嘭！”alpha登時暴怒，一腳踹在沈青竹椅背上，“你是什麼東西，竟敢這麼跟我說話？！你知道我姨夫是誰嗎？！”
“表哥！”alpha身旁，矮小的beta男孩死死拉住他，被嚇得雙眼通紅，“表哥你不要這樣！”
與此同時，車內的安保機器人也發出“嘟嘟”的警告聲——
“這位乘客，請您立刻落座，保持安靜。請您立刻落座，保持安靜。不然我將根據安全條例，對您採取強制措施。”
安保機器人的武力值並不低。
那暴躁的alpha顯然也知道這點，臉上一陣扭曲，惡狠狠罵了聲“滾！”，一把甩開攔著他的少年，罵罵咧咧下車了。
“嘶……”那少年撞在了金屬製的座位扶手上，疼得當場紅了眼眶。
正疼得一動不敢動，少年忽然聽到一個溫柔平和的聲音，“你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