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我喝酒了

 大年三十這種日子,總要有點儀式感。

 祁糾想了想:“出去跑五公里?”

 應時肆:“……”

 代理人摸了摸僱主的腦袋,金絲眼鏡下,冷清眼底就有笑意。

 應時肆頂著一腦袋亂七八糟的頭髮,來來回回走了不知多少趟,終於在這會兒被拉進懷裡,耐心地一點點理順。

 祁糾單手攏著他,體溫隔著襯衫滲透過來,暖融真實,真實到反而叫人生出恍惚。

 應時肆聽著既遠且近的煙花聲,那一點五光十色在夜色裡綻開,透過清開的那一點積雪,熱熱鬧鬧擠進視野……他第不知道多少次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直到疼得徹底精神。

 不是夢。

 不是他回家後一頭栽倒,躲在沙發裡,蒙著毯子,昏昏沉沉做的夢。

 代理人今天份的親近指數用完了,將手換成手帕,稍稍俯下肩膀,擦拭他湧出來的眼淚:“第二輪?”

 應時肆被逗得連哭帶笑,自己攥著袖子匆忙擦臉,胡亂搖頭:“沒有,早好了。”

 就是心有餘悸,就是人到最幸福的時候,反而總會生出踏空的惶恐。

 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

 如果不是做夢,怎麼會有這樣的運氣,怎麼會這麼幸福,幸福到動都動不了?

 應時肆定定看著祁糾,他想要抓住代理人的袖子,又及時鬆開手指,相當嚴謹地保持一點距離。

 不能打破任何可能存在的規則,哪怕祁糾不說,他也能猜到這是怎麼回事,劇本里已經劇透得相當清楚了。

 應時肆小聲說:“……我去清雪。”

 他把熱騰騰的臉跟耳朵都藏起來,努力不高興得太明顯、太得意忘形,哪怕看不見的尾巴已經開始硬邦邦地掃著晃,跑出去的腳步都矯健。

 一隻狼崽子爪下生風地衝出門,抄起鐵鍬幹勁十足地清雪,又踮著腳,把彩燈在陽臺外。

 院子裡逐漸變熱鬧,過年的東西都到了它們該到的位置,應時肆手腳麻利地躥上樹,五顏六色的小彩燈就又亮到樹上。

 應時肆欣賞了一會兒自己的作品,滿意地拍拍手,無意間一低頭,就看見同樣在欣賞作品的代理人:“……”

 祁糾敲了敲樹幹,哄熟透了的狼崽子自己下樹:“下來吃糖。”

 應時肆抱著掛滿彩燈的樹枝,輕易就被哄得迷迷糊糊,暈頭轉向掉下來。

 掉到一半,就有手臂穩穩當當接住他,託著他的肋下稍一施力,幫應時肆站穩在地上。

 這麼大的動靜,樹上的積雪全被晃下來,毫不客氣地拍了兩個人一頭一臉。

 鋪天蓋地的冰涼雪意裡,應時肆抓緊時間,合理地替祁糾撥雪化冰,因為代理人自己不知道冷熱,所以把手放上去,飛快貼了貼:“快回房間。”

 “不急。”祁糾攤開手心,裡面躺著一塊包好的灶糖,“坐一會兒?”

 應時肆完全不想拒絕這個選擇,夜空一角的煙花漂亮,雪後的空氣有種冰涼的微甜,氣流冷得凜冽鋒利,卻又在喉嚨裡變得暖熱。

 他猶豫幾秒鐘()?(),

 用衝刺的速度跑回別墅()?(),

 抱了近八米長的圍巾出來:“披著。”

 代理人:“……”

 系統混在小彩燈裡亂閃?()_[(.)]?10??╬?╬?()?(),

 笑得另一棵樹也開始下雪。

 應時肆不管這一套()?(),

 按著祁糾在厚墊子上坐下,抓著圍巾對他一通亂纏。

 要裝作不熟,偶爾也有那麼一丁點好處……比如這時候,僱主就能不由分說抓著圍巾一頭,繞著代理人拔腿跑圈。

 系統笑掉了一地代碼,相當沒同情心地備份了監控錄像,應時肆跑到第二十來圈,被圍巾拽了一下,就掉到代理人身邊。

 祁糾伸手接住他,應時肆跑得大口喘氣,臉上紅通通泛著燙,黑亮的眼睛盯著代理人不放。

 鏡片後的眼睛透出一點笑,祁糾把自己從圍巾的包圍裡適當解放出來,拿著另一頭,在狼崽子的肩膀上也圍了幾圈。

 他拍了拍身旁,應時肆立刻坐過去,貼著他的胳膊。

 就這樣,什麼話也不說,什麼話也用不著說,他們就這麼在雪後的院子裡坐著,就完全足夠。

 五光十色的彩燈把別墅變得年味十足,遠處的煙花還沒有停的意思,大概會持續到後半夜,遙遠的花火和近處的光亮交織在一起。

 祁糾的手被拽著袖子,一點一點不動聲色拉去另一邊。

 應時肆抬頭,徵詢地看著代理人,在那雙含了笑的眼睛裡看見應允,就立刻把它藏進懷裡暖著。

 應時肆忍不住想,這真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好的一場雪。

 不過這個排行要不了多久,肯定就又會有變化。

 可能是明年過年,可能是下一場雪——今年年初的雪差不多下完了,還有年末,這地方的雪一向不少。

 等到年末……他想幹的事,可就不是這麼偷偷抱祁糾的一隻手,假裝不小心把臉貼上去了。

 ……

 大年三十的晚上,就這麼一不小心過得飛快。

 應時肆把祁糾按在沙發上休息,給他弄了一點蜂蜜山楂泥開胃,自己挽了袖子殺進廚房。

 等相當駕輕就熟地飛快包好餃子,做好了年夜飯,時間其實早過了零點。

 應時肆好像從一開始就會包餃子,沒特意學過,也知道怎麼擀皮、怎麼包餡,怎麼把餃子捏嚴實,不煮成面片湯。

 他把飯弄好,還覺得不夠,又卯足力氣擺了擺盤,爭取能讓人看一眼就食慾大開。

 等把這些都忙完,應時肆才輕手輕腳,溜出廚房上了二樓。

 平時不覺得,下雪的時候就會發現,一樓再怎麼都還是冷且潮,寒氣順著腿往身上鑽。

 應時肆揣著溫溼度計,樓上樓下走了一圈,得出了個毫無意義的嚴謹結論,把祁糾塞回了原本的臥室。

 理由也挺充分——和公司有關的東西都在這兒,書桌也在,對代理人來說,這也的確是最適合工作的地方。

 門推開一條小縫,檯燈的光淌出來,祁糾靠在椅子裡淺眠。

 他這兩天並沒閒著,瀾海的工作繞了個圈又回來,還到他手裡,處

 理起來順手得就像放了個假。

 佔領廚房之前,

 應時肆忙著幫祁糾收拾東西,

 無意間看到了代理人的工作日程,

 為自己這些天的牴觸後悔得想撓牆。

 ——幹什麼不多學點,

 對公司更瞭解點怎麼了?

 要是學的時候,態度再積極點,現在是不是就能多幫上忙,不止能幫著蓋章?

 應時肆這麼打定了主意,又攥著那幾張紙,把出入賬流水吃力地啃了一遍,自己就給自己定了下個季度的任務。

 t臺跟演戲肯定都不能放……年後秀場扎堆,有幾個相當不錯的機會給他發了邀請,藝人部經理顧忌著他的情緒狀態,一直沒敢催他做決定。

 還有演戲,他不能總靠著跟角色共情找補,該學的表演技巧、臺詞走位都還得學,等過完年就得去上課。

 應時肆能想出來的辦法不多,他知道瀾海因為總裁退位、代理人接手,股價動盪相當不小……這是他為數不多能幫上忙的地方。

 能幫上一點是一點,應時肆把紙張整理好,工工整整放在桌角,蹲下來,碰了碰祁糾的手背。

 靠在椅子裡的人跟著醒過來,那隻手連看也用不著,往熟悉的地方一落,就攏了攏狼崽子的後頸:“我睡著了?”

 應時肆輕聲說:“吃過飯早點睡。”

 “不要緊。”祁糾稍微活動關節,撐膝坐直,“是待得太舒服了。”

 除非受身體原因限制,他很少會在做任務的時候真正睡著,這一覺卻睡得不錯,什麼夢都沒做。

 被一隻狼崽子拱著醒過來……就更不錯。

 祁糾笑了笑,伸手拍掉應時肆衣領上沾的麵粉,小狼崽蹲在地上仰頭看他,黑眼睛裡有溼漉漉的潮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