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棠錦 作品

第742章 七百四十二章

宋觀舟聽來,更是心內慚愧。

說來,齊家也好,張家也罷,都是妥妥的好人家,這等子的親事,以表姐的出身,都是高攀來的。

可惜啊——

眼見她面上生了愧疚之情,齊家四夫人想著怕是她不瞭解自家六郎,故而有難言之隱。

立時說道,“觀舟,嬸子雖說不識大字,長得也略有些粗鄙,可膝下的六郎,倒是一表人才,比不得你家岸哥兒高大英俊,但也算得是相貌堂堂。至於科考,六郎一直努力讀書,雖說資質平平,但也不曾厭棄——”

宋觀舟聽來,就知曉讓齊家四嬸誤會了。

她趕緊解釋,“嬸子,齊家兒郎自來都是博學多才,儒雅之士,這點上頭,我姐妹斷不敢輕看。”

“呃……,觀舟,那你們姐妹顧慮在哪?喔!還有個事兒,六郎跟前是有個丫鬟,容我回去,打發了就是。”

“嬸子誤會了。”

宋觀舟一聽人家要打發丫鬟,清掃房屋,自是不敢拖沓,趕緊說道,“嬸子,齊家高門大戶,表姐無父無母,家族凋零,只有表哥一人相依為命,實在是齊大非偶,難以高攀。”

如若宋觀舟不是滿面真誠,齊家四夫人都以為眼前明豔美人是在糊弄於她。

“觀舟,有些人家看重門戶,可我們家……,沒有這般在意。”

宋觀舟緩緩搖頭。

“嬸子與叔父、乃至六公子,都是厚道人家,如若姐姐真是進了門,定然不會薄待於她。但是嬸子,姐姐幼時喪母,剛過二八,父親又沒了,後母撐家,難以教養。如此不堪身世,哪裡堪培齊家兒郎?”

“這……”

齊家四嬸蹙眉搖首,“觀舟,你就是她的孃家,你嫂子也是她的孃家,難不成我們齊家還瞧不起她了?這點上頭,你放心就是。”

宋觀舟輕嘆一聲,連連搖頭。

“四嬸,姐姐在我眼裡,也是極好的,尤其是性子,溫婉賢淑,蘭心蕙質,但也是外柔內剛。可這千萬般的好抵不過出身,以及自小到大受到的教養,能做小康富戶之妻,旺夫生財,卻難為簪纓世家之媳,相夫教子。”

齊家四夫人聽來,張口欲言,想要辯駁,卻發現無從說起。

“孩子,我們是齊家四房,靠著長兄嫡嫂過日子,沒有這般的——”

說到這裡,齊家四嬸都說不下去了。

是啊!

門不當戶不對,姑娘家不是瞧不起齊家,是高攀不得。

“觀舟,其實日子是人過的,未必就在意這些陳規舊例,關上門來,只要他們夫妻和美,一切都不是事兒。”

“嬸子不嫌棄我家姐姐,孩兒感激不盡。”

宋觀舟長嘆道,“可許家落敗,不堪婚配。莫說是姐姐了,就是我,也是孤家寡人,日日裡看著四郎過活,真有一日,他若不喜了,我也只能體面退下。”

“渾說,好孩子,你們夫妻千年修來的緣分,斷不能說這般的喪氣話。”

宋觀舟淡淡一笑。

“嬸子細想,可不就是這麼回事兒嗎?我若是能支稜一二,倒是能護著姐姐高嫁,可高嫁了又能作甚?名聲好聽,還是日子好過?怕也不盡然。畢竟孃家凋零,真要是爭執起來,未語弱三分,所以啊,還是門當戶對的好。”

一場談話,在齊悅娘與許淩俏尋來時戛然而止。

孃兒四人落座亭子,丫鬟們重新上了炭盆子和熱茶點心,吃吃笑笑好一會子,宋觀舟方才提出告辭。

“本來嬸子好不容易過府一趟,孩兒定當侍奉在前,奈何屋中瑣事不少,還請四嬸諒解些。”

“你年歲輕,不可那般多的想法,來日裡若得了空,與悅娘一同回來,我們府上旁的稀鬆平常,卻又一園子的臘梅,得了雪的時候,賞梅最好。”

一番寒暄告別,眼見著姐妹二人與欽哥兒說說笑笑,離開擴月齋。

齊家四夫人面上的笑意,忽地就落了下來。

齊悅娘見狀,扶著她往屋內走去,“嬸子,屋外風涼,咱娘倆屋裡頭說話。”

齊家四嬸低嘆不已。

“你家四弟妹,不曾多問兩句六郎,一口就婉拒了說親的事兒。”

齊悅娘倒是早已料中,這會兒也不覺得奇怪,故而安撫道,“四嬸,也是六郎看中了凌俏的樣貌,若我說來,兩人也不合適。”

嗯?

齊家四夫人看向齊悅娘,“悅娘怎地說出這番話?”

“嬸子,沒有孃家依仗的媳婦,扛不住齊家上下磋磨,您與四叔再是護著她,可我那後孃,二嬸家的兩個兒媳婦,三嬸那碎嘴婆子,哪一個是好相與的?”

一說到這裡,齊家四夫人雙目微閉。

“你那六弟,難得如此中意這位許姑娘啊。”

齊悅娘問來宋觀舟的回話,聽完之後,再度勸解,“罷了,只當是沒個緣分。”

“悅娘,不瞞你說,嬸子瞧著也喜歡。”

長得好,性子好,哪裡都好!

齊悅娘寬慰幾句,過了晌午,齊家四嬸起身告辭,挽留再三無果,只能送出門去。

上了馬車,齊家四嬸還是止不住的長吁短嘆。

齊悅娘低低笑道,“我的好嬸子,讓六郎好生苦讀,若得了個功名,定然能娶更好的嬌妻美妾。”

說來,尋個高門大戶,壓得住齊家的,還能助堂弟一臂之力。

宋觀舟與許淩俏回到韶華苑,許凌白剛好被小丫鬟們哀求著取放到樹上的紙鳶。

姐妹二人入門,忍冬早早看到,迎了過來。

宋觀舟循聲看去,“那般高,表哥怕是也沒辦法,去請臨山大哥。”

忍冬欲要攙扶宋觀舟,被宋觀舟婉拒。

“沒這般的嬌氣。”

自顧自跳上了兩級石階,惹得忍冬低呼,“我的祖宗,您倒是慢些啊。”

宋觀舟斷腿雖說癒合,可最近換季,氣候驟變,腿裡的骨頭被天地之氣影響,夜裡疼得睡不著覺。

今兒忍冬不放心,還差使阿魯得空定要去孫大夫那裡取草藥。

“不礙事兒。”

再看許凌白,長袍撩起,塞在玉腰帶上,正小心翼翼往樹上爬去。

“大哥小心些,怎地不喊下頭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