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頁)

 宋觀舟聽來,終於肯轉過來給裴岸一個正臉。
 她本就瘦弱,這一場浩劫,讓她的臉蠟黃乾癟,兩眼無神,雙唇乾裂發白,果然是生死關頭來了一回,差不多失了半條性命。
 “裴岸,那一日幾個婆子塞了帕子在我口中,欲要阻塞我口中呼救聲響,原以為這麼一日下來,我會掉了幾顆牙齒……,誰能想到,牙齒硬到完好無缺。”
 正在眾人不解這番話時,宋觀洲艱難咳嗽幾聲後接著說道:
 “可這不是我身上最硬的地方……,裴岸,我的骨頭比牙齒還硬,那樣折磨於我,我的骨頭竟是半分沒有軟下。”
 說完,原本無神落寞的眼眸,亮了起來。
 她像個雖敗猶榮的戰士,直視偉岸而坐的男人,“裴岸,我問心無愧。”
 那幾個顛婆,一邊責打,一邊詢問,“你是誰?從哪裡來?叫什麼?來這裡欲要害誰——”翻來覆去,問了千百十遍,宋觀舟口中的布團被拿走,只聽得千百十遍相同答案。
 “我是宋觀舟,來自懷峰宋氏,先父宋問棋,官拜翰林院大學士……養兄宋行陸——”
 “那你母親呢?”
 母親?
 “母親許氏,溫婉多才,心胸寬闊。”
 顛婆不服,又是一頓抽打,“再拔一甲!”她劇痛,口中欲要驚叫卻出不了聲,額頭豆大的汗珠落了下來,“快些說來,你伏身四少夫人體內,圖謀何事?”
 呵!
 她忍著劇痛,冷笑起來,“圖謀這操蛋的傻叉人生。”
 顛婆面面相覷,聽不懂,之後再次追問,宋觀舟閉口不言,昏死又醒來,數著數兒,從一到千到萬,數得看到死亡在召喚,卻還遲遲沒有結束。
 直到裴岸帶人踹門而入,把她從解脫的邊緣拉回了這讓人厭惡的社會。
 她會謝?不會!
 裴岸去上值,一路上打馬行來,腦海裡不斷地響起宋觀舟的話語——裴岸,我問心無愧,比我牙齒還硬的……是我的骨頭。
 他不知道是何等的絕望,讓宋觀舟以瀕死之態說出這麼傲氣的話語。
 整整一日,除了處理公務外,他都時不時想起這番話語。
 下了值,卻見官邸外頭,好友秦慶東半坐在車轅子上,遠遠執扇招呼。
 “季章,且快些行來,我領你去個好地兒。”
 秦家正是當紅新貴,秦慶東的姐姐入了東宮做了太子妃,滿門榮耀,卻生出秦慶東這麼個紈絝子弟。

 裴岸暗歎一聲,行路過去,“雖說正月,但風寒不減,你這拿著個紙扇子也不怕人笑。”
 秦慶東伸手拉他上了馬車,入了車內得意的搖起扇子,“渾說,這明明就是風流瀟灑,何來人笑?”說罷,他上下打量一番裴岸,嘖嘖稱奇,“宋氏還是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