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 李鬱的“曲線馭人之道”
李鬱不為所動,
似笑非笑的詢問道:
“諸位都是鹽業老人,告訴寡人,兩淮鹽場產1斤鹽的實際成本是多少?”
江春略一思索,就答道:
“如果刨除陋規、孝敬的話,1斤粗鹽的實際成本在2文錢到3文錢之間,主要取決於天氣。但是~”
見陛下認真傾聽,他又繼續講道:
“但是,中間的售賣環節還會產生成本,而且會遠遠高於鹽的實際成本。”
……
李鬱點點頭,
斟酌了一會,緩緩開口道:
“江西萍鄉煤礦即將投產,第一批優質焦煤很快就可以走水運抵達兩浙鹽場。陽光和焦煤互補,成本可再降。”
“寡人慾將收糧和賣鹽捆綁,一手收糧,一手賣鹽。每戶百姓交納春糧時可買1次,秋糧再買1次,每次限額30斤。也就是一戶人家每年限量60斤。超過的,就需按照30文每斤購買。”
“吃鹽看似花不了幾個錢,可諸位可知絕大部分百姓一年到頭手裡是沒幾個現錢的。小農經濟,自己種田自己織布自己種菜。農夫掙不到錢,也不花錢。”
“至於說賦稅,可從他處獲取。”
“寡人今日想提醒你們一句,晉商沒了,廣東十三行也沒了,江右商幫一蹶不振。偌大的天下,商業版圖幾近空白!只有江浙商人蒸蒸日上,四處開拓。寡人的劍鋒所至,你們也可至。”
“四位總商,如此良機,你們還在等什麼?”
以上是可以明說的,不可明說的是――民心。
李鬱希望通過食鹽這一項天下人的必需品,爭取民心。百姓聽不懂那些虛無縹緲的,但是能感受到實打實的實惠。
料想,效果不亞於大炮。
……
這個正月很忙~
李鬱接見麾下臣子還有各路商幫代表。
目前吳國,
主要活躍的商人分3派。
浙商、蘇商、還有徽商。
最豪氣的是浙商。
最低調、最穩的是徽商。
徽商控制著茶山、蘇商控制著絲綢、浙商熱衷於開礦、開廠還有海貿。
在經過了李鬱點撥後,
揚州四大鹽商痛哭流涕,幡然醒悟。
偌大的天下,商業凋敝。正是跑馬圈地,做大做強的良機。錯過這一波也許就要再等500年。
……
四大鹽商豪氣干雲,同進同退。
拿出了700萬兩現銀進軍景德鎮以及周邊的數十處原料礦山,一舉控制了瓷器行業上下游。
經歷戰火活下來而且擁有產業的景德鎮瓷器商人,十不存三。
他們默默的接受了四大鹽商的收購方案――7成補償現銀,3成換成股份,將數代人積累下來的技術、工匠以及瓷窯全部轉讓。
從此,
黯然退出了瓷器市場,坐看風雲變幻。
用江春的話講,
燒磚、燒瓷、燒陶,都是燒。
若是將瓷器和磚頭在整個南方鋪開,這行的利潤未必比鹽業差。
……
陛下指示:
家家需要碗,人人需要碗。
要儘快把碗啊碟啊盆啊成本降低,價格打下來。
薄利多銷才是商業王道,不要總是守著“賣高價鹽”的老思路。
還有,
適度放棄“工匠精神”,儘量擺脫傳統的限制。
工藝流水線化――將原先掌握全流程的大匠逐步替換成若干?只掌握部分工藝流程的工人。
如此一來,好處多多。
當時,
四大總商的眼睛就亮了,都是商場老人,一點就通。
陛下還意味深長的說:
忠於朝廷,自家掙錢,和商品親民,這三者之間可以不矛盾,可以兼顧。
建議以後的瓷器產品走差異化經營,高性價比產品供應民間,昂貴產品供應富裕階層以及海外。
……
陛下將話說到這種程度,四大鹽商感動的痛哭流涕也是應該的。
如果這樣都得不到正面回應的話,
李鬱也只能琢磨個辦法將他們吃幹抹淨,換個人去執行自己的商業思路了。
關鍵產業高度集中在少數商人手裡,是為了降低成本,升級工藝,加速手工業向工業邁進。
對吳國當下而言是最優解,利大於弊。
同時,
也更方便收稅,更方便管理。
揚州四大總商是個標杆!
鹽商原先是清廷的錢袋子,深度捆綁。
這樣的“反動角色”吳國都能接納,諸位大清的忠臣良將們聽了,心裡多少會有些感慨。
……
總之,
沒過多久,第一批平價產品“瘦西湖”系列就出爐了。
底部打上了商標烙印,形制沒啥好講的,普普通通。繁瑣的工藝簡化了4成,質量省略了3成,價格降了5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