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 道場
道一使勁喘了兩口氣，記起一年多前在杭州遇見小天師正在找九轉還魂丹，該不會那時候就有徵兆了吧？
道一心中哀嘆，從花亦紫那裡得來的金丹已經救了張大哥，實在是無能為力。師父和幾個全真高道一定是來弔唁的，無論如何自己也不能就這樣轉身離去。 於是，他隨著人流朝崇真宮走，同路人也越來越多。前來祭拜的除了道士和官員，尋常百姓也不少，因此他混在裡面還不算太顯眼。 由於來的人多，崇真宮為安排來客臨時搭了幾個大棚，道場則設在昊天殿中，因為張天師歸天后是去向天帝稟報在人間的工作的。 道一望著師父和全真高道直接被請進了昊天殿。可是沒過多久又出來，而且就這麼走了。道一問身邊的道士，為何全真掌教來去匆匆。 道士回答說：“皇上年前下詔，讓張真人前往東北祭瀆，或許今日他不得不動身出發了。” 道一點點頭，這才明白師父為何從重陽宮來到大都。 張志仙等人離去後，沒過多久，周圍人起了一陣騷動，只見從外面遠遠開來一隊人馬。道一見了立時一呆，這分明是皇家儀仗！ 很快，在宿衛士的簇擁下，一位年輕的王爺緩步朝昊天殿走去，身後還跟著兩個小男孩，一個十歲左右，另一個只有五六歲的樣子。 道一仔細一看，那王爺身形消瘦，步履遲緩，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可是有點臉熟，彷彿在哪裡見過似的，可實在想不起來了。 這時，旁邊人的一句話飄進了他耳朵裡。“真金太子殿下......” 道一猛然間記起來了，十年前全真眾道士突然受詔前往大都，為探明皇上的真實意圖，他曾跟著師父去拜見過真金太子。 當時太子身邊有兩個年輕人，聽說是太子的兩個兒子，其中那個大的就是眼前這位王爺，似乎叫什麼答剌麻八剌。 難道王爺身後的兩個小男孩就是他兒子？這父子三人為何會前來祭拜張天師呢？ 突然間，道一又想起一年前和張大哥到崇真宮見張留孫的情形。據張大宗師說，答剌麻八剌兩個兒子的名字都是張天師取的，一個叫海山，一個叫壽山。 這應該就是答剌麻八剌攜子來祭拜張天師的原因吧。那麼他身後一定就是海山和壽山兩兄弟了。 道一目不轉睛地望著答剌麻八剌父子三人進入昊天殿，祭拜完畢後，也很快離去了。 接著陸續又有些達官貴人前來祭拜。最後終於輪到道一這些被安排在臨時大棚裡等著的人了。在崇真宮道士的引導下，他們分批進入昊天殿。 道一進去後一看，殿內設有一座巨大的齋壇。壇心三寶位上，施帳座寶蓋，中安神位，內設十六香案，四周懸掛百餘盞神燈。玄教大宗師張留孫和幾位高道正在齋壇前的師位上唸經。 道一和其他人一起默默向齋位行禮後，就悄悄退了出來。他知道，這種黃籙大齋一做就是三天，不分白天黑夜，那麼自己是不是該改天再來？ 他正在猶豫，不知從哪裡冒出來一個小道童，輕聲對他說道：“毛少俠可是來找大宗師？” 道一一看，認出是上回見張留孫時，在邊上伺候的那個道童，於是連忙點頭。 小道童又說：“宗師知道你來了，讓你在宮裡等他。你跟我來。” 道一十分高興，便跟著小道童來到一間小客堂。等呀等，玄教大宗師張留孫的身影終於出現在門口。道一連忙起身相迎。 “張天師突然歸天，大宗師真是辛苦了。” 張留孫朝他輕輕擺了擺手，然後坐下來，舒了口氣說：“天師歸位，說是出人意料，其實也不盡然。兩年前聽說他生病後，貧道便起了一卦，知道他歸位在即。 好在小天師順利繼位，龍虎山前途無慮。” 道一啊了一聲。“小天師已經成了現任天師？” 張留孫點點頭。“今日答剌麻八剌王爺來祭拜時說，皇上剛剛下詔，以張與錄嗣天師之位。” 道一臉上欣慰。“這就好，這就好......嗯，答剌麻八剌就是真金的二兒子對吧？今天他來的時候我見到了，後面還跟著兩個男孩......” “正是海山和壽山兄弟。”張留孫接口道，“兄弟二人的名字都是張天師所取，嗯，我記得上回對你說過。” 道一點頭說是。 張留孫又微笑道：“真金三子中，答剌麻八剌最受皇上寵愛，多以為皇上會傳位與他。” “當真？”道一眉頭一揚，“可是他是皇上的二孫子，不是二兒子呀？皇上不是還有幾個兒子嗎？” 張留孫笑著搖搖頭。“如今皇上仍在世的嫡子只剩北安王那木罕，可他在當年諸王叛亂時曾被俘，皇上深以為恥，至今不許其覲見，怎會傳他大位？” 道一點點頭，然後又有點擔心地說：“今天二皇孫來時，我見他步履不穩，面色蒼白，似乎身體不大好。” 張留孫一怔，隨即嘆了口氣。“確實如此，聽說他也患病數月......嗯，少俠你是專程來祭拜張天師，還是另外有事？” “我是來找大宗師的。”道一說，“正好遇上今日的道場，我還不知道張天師已經歸位。請問宗師最近可見過張子銓？” 張留孫搖頭說沒有，然後道一便說了張子銓陪奉雲送地母元精去南方的事。 兩人正在說話，小道童來報。“太一教主蕭真人來了。” 道一吃了一驚。他上回見到蕭全齡已經是幾年前的事了。 那時他和張大哥一起到大都尋找馬兮彤，在太一教的崇福宮與當初一同作為皇上東征顧問的蕭全齡，葉李等人聚會，夏督師兄弟也來了。 恰好張子銓來找道一，被夏督認出他就是在東征時企圖行刺皇上的人。蕭真人意識到道一與張子銓混在一起，當時十分震怒。因此道一以後到大都再未去找過蕭真人。 現在蕭真人碰巧來了，道一正在猶豫是否應該回避一下，張留孫一邊讓小道童請蕭全齡進來，一邊對道一說：“蕭真人乃太一教掌門，深得皇上器重，你一定要見見他。” 道一不知如何是好，猶豫間小道童已經引著蕭全齡來了。 幾年不見，蕭全齡老了不少。他抬頭見到道一，臉上不由一愣，不等他開口。張留孫已經迎上前去。 “蕭真人真是稀客，稀客。” 蕭全齡回過神來，連忙行禮道：“驚聞張天師昇天，特來祭拜。張大宗師連做多天法事，一定辛苦了。” “哪裡哪裡。”張留孫一邊謙虛，一邊請蕭全齡入座，然後向他介紹道一。 “這位是毛少俠。” 蕭全齡朝道一微微一笑。道一也行了個禮。兩人誰都沒說話。 張留孫見狀又說：“毛少俠曾是全真掌門張真人的弟子。當年長春宮辯論，便是他智鬥夏督，長了我道家志氣。” “記得記得。”蕭全齡點點頭。 張留孫繼續道：“當年無極殿前，全真教齊真人，大道教李真人，杜真人，以及我龍虎山張天師並肩而立，直面眾僧，實乃數百年來僅見。沒想到一晃已過十年，當初的情形仍歷歷在目。” 蕭全齡聽了一笑。”當年張大宗師可在無極殿前？“ 張留孫頓時臉上發愣。”啊，這個......張天師回來後對我一一詳述，如同親見。“ 蕭全齡笑而不語。 張留孫沉聲道：”不知太一道當年又在何處？“ 這回輪到蕭全齡尷尬了。”這個嘛......可惜貧道當時身體欠佳，才缺席此一盛事，慚愧慚愧。“ 張留孫同樣笑而不語。蕭全齡似乎有點生氣。 ”貧道今日來，除了祭拜張天師，還想請教大宗師一事。“ 張留孫也沉下臉來。”蕭真人有事不妨直言。“ 蕭全齡吸口氣道：”那貧道就直說了......當年太一五祖仙去，皇上命張天師繼掌兩都六丁神祠祭祀，並說下一任掌祭會迴歸太一道。如今張天師仙去，不知張大宗師何時會向皇上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