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偶然與必然(第3頁)
索頭來了,他們也很怕,但現在沒退路了。
劉氏子弟和梁王綁定得太深,在中原的利益太大,好處太多,別說索頭來了,就是前姐夫石勒來了,也得把他擒下,獻給新姐夫梁王。
聚兵的鼓聲一浪高過一浪,丁壯們紛紛從牆上、床下、柴堆中抽出兵刃,上牆值守。
這些人裡面青壯不多,老人、少年不少,野戰或許不行,但依託城池防住一股騎兵,卻也沒甚大礙。
擊鼓到最後,數百名大盤子臉、水桶腰的大媽也拿著明晃晃的刀,在城下集結,隨時待命。
部分婦人甚至牽著馬,掣著弓,臉色平靜,甚至還有心思調戲那些滿臉稚氣的少年——草原風俗,男女成婚前便可苟合,生下孩子也不要緊,帶著孩子頭婚嫁人的並不鮮見,風氣較為開放。
“守住靜樂便是大功。”縣令將礙事的官服脫了扔在地上,換了一身華貴的黑羔皮大衣——天子的冕服之一,也是用黑羔羊皮製成的——手持大斧衝上城牆,見人就喊。
壯丁健婦們聽了,齊齊應下。
邊塞之地,生存殘酷無比,不敢與敵廝殺的都可以被淘汰了。
因為你會被人輕視,連女人都娶不到。
與索頭面對面野戰或許強人所難了,守城你怕什麼?
鼓聲停下之時,南邊升起了大股煙塵,拓跋鮮卑的大隊人馬到了。
這個時候,邵勳已經向南行軍了兩天,離靜樂縣不過十里之遙。
充當先鋒的義從軍一部數百騎亦遠遠出現在北方的天際邊。
城頭守軍看了,紛紛高呼。
而在東面數百里外的新興郡內,一群又一群的牛羊被驅趕南下。
他們如同蝗蟲一般,吃光了驛道附近的所有牧草、樹葉、灌木嫩芽。
後來者吃不到,於是向更遠處尋找。
牧人們哈哈大笑,唱著高亢的牧歌,分劃地盤,開始放牧牛羊馬匹。
一批又一批的騎兵洶湧南下,往石嶺方向而去。
他們走後,地平線上甚至出現了成千上萬的步卒。
平城四周的鐵匠鋪爐火日夜不息,將一件又一件打製好的鐵鎧、大刀、箭矢送往前線。
拓跋鬱律的金帳已過雁門關,停在了滹沱河畔。
全軍步騎五萬餘人,連帶著各部貴人,浩浩蕩蕩,聲勢喧天。
沒人感到奇怪。
這樣的陣勢,對草原牧人來說每年都能看到。
與中原君主常年住在皇宮不同,草原君主是每年都要巡視四方的,而且不是孤身巡視,而是帶著官員、軍將、嬪妃以及規模在五萬到十萬之間的部眾一起出發。
距離往往很遠,但會提前規劃好路線,在哪裡放牧,在哪裡駐蹕都有定規。
這個風俗後來延續到了北朝。
天子四處跑,巡視全國各地,春天卻霜、夏天避暑、秋天圍獵、冬天捕魚。
甚至一直到了隋唐,北朝之風依然有所延續,隋煬帝西巡滅吐谷渾,過大斗拔谷時夏天飛雪,損失慘重,依然不改初心。
邵勳也喜歡帶著大軍威懾、鎮撫四方,他其實也是一個胡風非常濃烈的漢人君主。
他與拓跋鬱律撞上,既是偶然,也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