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言和(第2頁)
禿髮部曾一度強盛,禿髮樹機能(拓跋匹孤之孫)屢破晉兵,連殺四員封疆大吏,後被馬隆西征擊敗。緩了這麼些年,又漸漸強大起來了,居然想與拓跋氏爭奪河西鮮卑諸部的影響力。
拓跋鬱律想調集的“沙漠勁騎”是一個統稱,主要是指拓跋氏實控疆域以外的今阿拉善、河西走廊一帶的鮮卑部族兵馬。
二十年前被拓跋猗迤征服,一同盟誓,加入部落聯盟,臣服拓跋氏。
沒想到啊,才過了二十年,就不太聽話了。
尤其是十年前猗盧得雁門郡,從各處移民實之,其中就有不少河西部落,那時候明明還算順服的。
“他們不來,孤也能——”拓跋鬱律話說一半,就被人打斷了。
有烏桓貴人起身,嚷嚷道:“他們不來就不打了,回家種地去。”
有羯人首領左看右望,目光閃爍。
“祁貴,你說得什麼話?”劉路孤猛然起身,怒道:“昔年猗迤、猗盧在位時,迷戀晉國尊號,空有勁騎,卻不南下攻城略地,以致錯失良機。今晉室名存實亡,奸臣弄權,人心不附,大王舉眾南下,又有何錯?”
祁貴已經站起身,準備離開大帳了,聽了劉路孤的話,譏笑道:“當年南下,我沒意見。可今時不同往日,時機沒了就是沒了,和你這蠢人說不通。”
祁貴算是漢化比較深的烏桓人,新黨中堅分子之一,部落在東木根山附近種田、放牧。
昔年猗迤、猗盧二人屢助晉朝,大敗劉淵、劉聰、劉粲祖孫三人,還助劉琨收復過一次晉陽。
每次南下,攻取大片土地,最後都以撤軍了事,其間原因非常複雜,劉路孤所說的迷戀晉朝所封尊號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原因。
說白了,晉朝還有餘威,老一輩人思想還沒轉變過來,沒想到晉朝早就外強中乾了——不獨拓跋鮮卑,慕容鮮卑又何嘗不是如此,幽州水災時慕容氏出糧賑濟,晉惠帝賞賜錦袍之類,慕容廆如獲至寶,其人到現在還想得到晉朝冊封。
但新一代可不怎麼買賬了,拓跋鬱律就是典型。
祁貴認為拓跋猗盧時代是好時機,真算不上錯。
那時候洛陽中軍幾乎打光了,中原一片混亂,匈奴趁勢崛起,攻取大片晉土。而就是這幫匈奴,從戰績上來說對鮮卑劣勢很大。收復晉陽那次,追殺百里,給予匈奴重創,那時候就算佔了晉陽又如何?
但拓跋猗盧居然走了,走之前,只令衛操在大幹城(今文水縣西南)勒石紀功,還留下部分鮮卑兵馬相助他的結拜兄弟劉琨,並囑咐他們聽從劉琨指揮,離不離譜?
江湖氣太濃了!國家大事不是這麼搞的。
到了現在麼,祁貴不認為是什麼南下的好時機,因為河南、河北已經一統,局勢不一樣了。
“不趁著現在南下,等邵賊篡晉之後再南下麼?”劉路孤盯著祁貴,質問道。
拓跋鬱律面色難看地坐在那裡,默許女婿對祁貴等人發難。
祁貴已走到門口,聞言扭頭看了眼劉路孤,嗤笑道:“依我看,趁早認清局勢。與其想著南邊,不如看看北邊。河西諸部已然不太聽話,漠北諸部聽話嗎?我看也不怎麼聽話了。大王巡視各地,西只抵陰山,東只至東木根山,不如走遠點,漠北可以去看看,河西也可以重新震懾一番,畢竟已經過去二十年了。言盡於此!”
說完,大咧咧地出了營帳。
祁貴走後,又有數人起身,相率離去,竟是一點不給拓跋鬱律面子。
有人離開之前,還看了看衛雄、姬澹二人。
二人如同木偶一般,沒什麼表情。
劉路孤偷偷瞄了下拓跋鬱律的臉色,發現已然黑得如同鍋底一般,頓時一個激靈。
“大王。”坐在劉路孤對面的王嶽拱了拱手,道:“今又陰雨連綿,不利騎軍驅馳。諸部大人不甚齊心,膽意轉怯。北都重地左近還有敵騎流竄,至今尚未剿滅。如此種種,不如罷兵,贖回紇那,以結舊人之心。”
“你也這麼想?”拓跋鬱律的聲音不是很大,但寒意深重,更是極為失望。
王嶽出身廣寧王氏,後遷代郡,現居盛樂。
其族妹王夫人乃拓跋鬱律之妻,故王嶽算是鬱律心腹之一了。他都這麼說,讓鬱律非常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