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麥客 作品

第一百十九章 又菜又愛玩(第2頁)

    這種事,就只能與地頭蛇合作。

    王衍在這種事上就非常有實力,因為他是天下名士,人脈十分寬廣,家族又幾代人經營,不是一個沒有底蘊的暴發戶可比的。

    裴康顯然也知道這事,於是略過不提了,轉而問道:“你寫了天下諸多勢力,可能推演接下來如何?”

    邵勳想了想,道:“欲知天下事,還是得看這些掌權之人想要什麼。”

    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

    裴康微微有些不滿,道:“事到如今,還不肯說些實話麼?廳中就你我,傳不到他人耳中。”

    邵勳點了點頭,道:“東海王想重回洛陽,操控朝政。至於想不想更進一步,還得再看。僕以為,東海王現在還是理智的,但若出了什麼變故,可就難說了。”

    人不可能從頭到尾保持理智。

    司馬越確實很難僭位當皇帝,因為他是宗室疏屬,別人不服,他也知道這點。但知道歸知道,一旦他覺得自己時日無多,想要過把癮呢?有時候理智是會被衝動壓倒的,很難講。

    “司空兵少、錢少、糧少,要想掃平敵眾,只能靠諸位方伯。但方伯不會白白替他幹事,方伯也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范陽王在豫州被劉喬掣肘,只有兵權,無政權,若要驅使他出兵,或可以豫州刺史之職相誘。這或許便是范陽王星夜北上的原因,他想軍政大權攬於一身。”

    “平昌公坐鎮鄴城,他唯一所想,便是平定叛亂,坐穩冀州之主的位置。”

    “東嬴公在幷州,屢受匈奴侵攻,形勢不妙。他或許想換個位置,做個舒舒服服的刺史。”

    “寧朔將軍王浚攻司馬穎,半出於私仇,半出於成都羞辱天子,以下犯上。如今天子還都,司馬穎已死,他出兵可能就是應付差事,除非司空許下更大的好處,才會賣力。”

    “朝廷之中,原有三派。禁軍覆滅之後,只剩天子、王衍兩派了。”

    “部分朝官尊奉天子,是為忠臣。所思無非是平定天下紛亂的局勢,他們與司空不睦。”

    “其餘則為王衍黨羽,多為門戶私計。他們傾向於司空,但又不完全聽司空的。”

    “新禁軍尚不成氣候,諸將或依附司空,或為王氏私人,忠君之輩少之又少。”

    “河間王今只思自保而已。他或許會聯絡其他方伯,共抗司空。此番增兵潼關,便有觀望之意。一旦司空吃幾場敗仗,西兵又要洶湧東進矣。若司空連戰連勝,則會謹守門戶。”

    “西州士人,榮辱皆繫於河間王,但他們與張方這種出身寒微之輩矛盾甚深。僕聽聞顒府有參軍畢垣,乃河間冠族,為張方所侮,由此可見一斑。若河間王不能解決士庶之間的矛盾,則危矣。”

    “至於劉淵,他的野心最大,想要鼎革天下。”

    洋洋灑灑說了一大通,基本把每個勢力的訴求說清楚了。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每家都有外部矛盾,內部亦有隱憂。

    司馬越自身實力孱弱,必須依靠盟友的力量。

    司馬顒唯才是舉,曾先後提拔李含(寒門)、張方(無門第)擔任都督,統領大軍。而這兩人一朝得志,便得意忘形,大大加劇了顒府內部矛盾,尤其是張方,給司馬顒帶來了無數的惡名,哪天被殺一點不奇怪。

    越府、顒府之戰,比拼的就是內部穩定程度。相較而言,司馬顒那邊更難,士族與張方之間的矛盾已經到了尖銳的程度,這會只是勉強沒翻臉罷了——若張方將天子劫去長安,怕是就要徹底翻臉了。

    “說得不錯。”裴康哈哈一笑,道:“管中窺豹,很不容易了。”

    邵勳分析出的東西,依賴的都是公開消息,從各方訴求入手,抽絲剝繭,層層遞進,很有水平了。

    “裴公謬讚了。”邵勳謙虛道。

    “我在京中尚有些老相識,可商借部分財物。這事交給吾兒道期來操辦,若有短缺,你自與他商量即可,助你將雲中塢建好。”裴康又道。

    “僕感激不盡。”邵勳一聽,立刻起身行禮。

    中規中矩,沒有特別的熱情,也沒有失禮。

    嫁裴氏女這種事提都沒提,投入極其有限。

    雲中塢已經建了一半以上,他們的投資也就僅限於把這座塢堡完工而已。

    事實上邵勳有些奇怪,都什麼時候了,還緊著錢袋子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