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麥客 作品

第八十七章 相忍為國(第3頁)

    無盡的消耗戰是非常危險的,一定要避免。

    但世事總不如人意,總有人要搞事。而且這人還是司馬家子孫,一點不珍惜祖宗的基業,反覆拆臺。

    反倒是邵勳這個外人,在為司馬家的基業操心,不希望它太快倒臺,反覆維護。

    簡直離譜!

    “司徒會怎麼做?”邵勳問道。

    裴康想了想,道:“司徒本就與你貌合神離,如此一來,怕是更加忌憚。說實話,老夫也不知他會怎麼做。”

    “他會不會舉兵南下?”

    “應當不會。”裴康搖了搖頭,道:“剛剛清洗禁軍,怕是不敢。”

    “我若北上洛陽,會如何?”

    “禁軍會一鬨而散,投伱的不會太多。”裴康說道:“天子也會忌憚無比,檄召四方州郡討伐你。”

    邵勳搖頭失笑,他只是隨口一說罷了。

    這不是後漢末年了,風氣已經完全不一樣。

    挾天子而令諸侯者,司馬氏諸王已經演示過了,誰碰誰死。就連剛剛扯下最後一塊遮羞布,實際控制天子的司馬越,同樣會死。

    既不能挾天子以令諸侯,又要保住大晉朝廷,而大晉朝廷的實際掌控者還對你有敵意。

    你教訓他吧,教訓得狠了,他自己散架了,還會壞了你的大事。

    你不教訓他吧,他又總噁心你。

    這事還真操蛋。

    “裴公能不能去趟洛陽!”邵勳問道。

    “找誰?”裴康眼皮子一跳,問道。

    “王太尉。”

    “王夷甫會幫你嗎?”

    “王太尉這人,固然誇誇其談,信口雌黃,但他有一點好,識時務、身段軟。最重要的是,他也不希望朝廷出事。”邵勳說道。

    “你想讓王夷甫做什麼?”

    “讓他找個合適的機會勸勸天子和司徒。”邵勳說道。

    “天子或不難勸,司徒那邊就有點難了。”裴康想了想司馬越現在的狀態,有些不確定地說道:“現下或無事,將來呢?”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邵勳說道:“散播讖謠者,多半是匈奴人。他們也沒想到洛水會真的斷流,但歪打正著,給我帶來了極大的麻煩,讓大晉上下無法齊心協力。好在大敵當前,朝廷不會真拿我怎麼樣。”

    裴康默默點了點頭,當下確實只能這麼做了。

    “老夫真是欠了你的,唉。”裴康起身,瞪了一眼邵勳,又問道:“走一步看一步固然沒錯,但你心中可有個長遠的方略?”

    “自然是當大晉忠臣。”邵勳說道:“匈奴入寇,我率師赴難,如此忠勇,天子和司徒難道還信那虛無縹緲的讖謠?讓天下人如何看待?”

    “你心中有數就好。”裴康見夜已深,不便打擾,便離去了。

    “唐劍。”邵勳喊道。

    “僕在。”

    “明日讓牧長吳前過來一趟。”

    “遵命。”

    邵勳揮了揮手,讓唐劍退下。

    明日喚吳前來,是讓他去募兵。這事本來應該是年底辦的,因為要到明年年初才會有軍官下部隊,但現在等不及了,只能提前招募一千兩百人,以應對錯綜複雜的局勢。

    他現在不是最危險的時候。

    最危險的時候當是匈奴被擊敗,退回河東之時,難保司馬越會不會有什麼騷操作。

    當然,如果匈奴贏了,洛陽陷落,那更危險。

    他現在的實力,對上匈奴主力,失敗是必然的。大旱之下,匈奴騎兵甚至可以直衝廣成澤,破壞乃至毀滅他的基業。

    他與朝廷,就像同床異夢的夫妻,互相看不慣,甚至多有爭吵,但還得一起搭夥過日子,互相忍讓,共同應對家庭危機——因為只有雙方一起努力,才有可能渡過危機。

    這個時候再算計誰吃虧誰佔便宜,乃至大打出手,那就真的一點格局和眼界都沒有了。

    另外,從辯證角度來看,任何事都有好壞兩面。

    得到什麼,就必然要失去什麼。

    在匈奴入寇、讖謠滿天飛的大背景下,我、司馬越、劉淵三人,各自得到了什麼、失去了什麼,全看各自的操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