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麥客 作品
第一百四十四章 責任
“不要讓他們跑了!”
“殺光他們!”
“跑來潁川殺人,視我等如無物乎?”
府兵軍官們做了簡單的動員後,立刻讓手下人翻身上馬,也顧不得蝗蟲的滋擾了,先追出去了一陣,待截住一部敵軍時,又紛紛下馬,將其擊潰,任其自散。
如此反覆,最終將敵軍趕著大車的輜重部隊給切下了大半。
陳有根拿長劍挑開了蓋在車廂上的簾布,腥臭味撲面而來,夾雜著四處亂飛的蒼蠅,讓人直欲作嘔。
“哼!”他冷哼一聲,道:“糧食全收起來,歸置到車上。肉脯埋掉,免得害人。”
府兵們立刻開始清理。
所謂的“肉脯”,馬是肯定不吃的,他們也不樂意吃。
糧食很雜,從粟麥到豆子,可見賊人是有什麼搶什麼,儘可能收集每一點糧食。
連續兩年,旱蝗交替,再加上戰爭,百姓的存糧確實被壓榨得差不多了,今年大規模死人已難以避免。
這個悲慘的世道,幾乎可與漢末鬧黃巾那會相比了,但願持續得沒那麼長吧。
與府兵一起追擊的庾家部曲們咂了咂嘴,有些可惜。他們沒吃過人肉,只是下意識覺得可惜罷了。
敵軍輜重車隊裡還有一些財物。
一位庾家莊客頭子見了兩眼放光,下意識伸手去拿。
“嘭!”陳有根的重劍狠狠斬在車廂上,木屑橫飛。
“滾。”他怒喝道。
莊客頭子不服,想爭辯幾句,不過很快被人拉到了遠處。
“這是個兇人,你惹他幹嘛?”
“此人殘暴嗜殺,還都是虐殺,別惹他。”
“貪財之人罷了,將來定沒好下場的,坐看他怎麼死就行了,先避一避。”
眾人紛紛勸解,莊客頭子這才息怒,滿臉晦氣地打掃戰場去了。
陳有根單人獨劍,在戰場上來回巡視。
甲具、糧食、財貨,他劍指到哪裡,府兵們就將其拿走,庾家眾人敢怒不敢言,只能避著他走。
“督軍,這些人怎麼辦?”親將陳金根跑了過來,指著一群被綁縛在車上的男女。
人不多,大概百餘個罷了,突出一個特點:老弱病殘。
要麼是須發皆白的老人。
要麼是年紀尚幼的孩童。
要麼是衣不蔽體的女人。
陳有根走了過去。
他方才就看到了,只不過一時沒來得及理會罷了。
正如庾家部曲所說,陳有根是個兇人。
戰場上一把重劍,砍得血肉橫飛,迄今為止,被他斬下的頭顱、砍斷的臂膀腿腳之類,若堆起來的話,似乎能堆滿一輛大車。
他的外表也很兇,看人時喜歡盯著看,沒有人不怕。
不過,這會車上所有人都用麻木的眼神看著他,既不害怕,也不欣喜,似乎早就已經失去所有情感,變成了行屍走肉。
“這是菜人吧?”他緩緩問道。
“是的……吧。”陳金根有些不確定地回道。
菜人這個稱呼,許久沒聽到了。
公允地說,除了少數變態之外,沒人喜歡吃人。
即便是當年張方的部隊,撤軍時從洛陽帶走了一萬多官私奴婢,那也是因為糧食實在不夠,肯定不足以支撐他們回到長安,所以才殺人吃肉。
如果軍糧充足,誰沒事吃人啊?不膈應嗎?
“老者、壯丁、健婦一人發一個胡餅,任其自散。”陳有根揮了揮手,下令道。
“諾。”很快有人去執行了。
“自散”就是自生自滅的意思,你吃蝗蟲也好,吃土也罷,我管不了,也無能為力。
陳金根很快帶來了一筐胡餅,都是冷硬粗糲的乾糧,甚至浸透了汗水。
他讓人給車上的菜人鬆了綁,然後一一發放乾糧。
看到食物,菜人們才彷彿活了過來,眼神之中有了些許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