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農官兵田,阡陌相連(第2頁)
邵勳聽完,“唔”了一聲。
傅暢說得簡單,但實際操作起來,可真不簡單。
很多人總以為想出一個辦法,發個文件,下道詔書,事情就完成了,搞得像在玩遊戲一樣。但真具體實施起來,總有這樣那樣的問題,讓事物走向偏離初衷,甚至背道而馳。
梁芬在南陽玩這些,靠的是他帶過去的軍隊,靠的是他在關西流民中巨大的聲望。
現在的流民,不是無組織的饑民,而是由關西豪強、士族、官員帶隊的流浪大軍,有那麼幾分乞活軍的味道。
這種流民組織,還真的只適合梁芬這種人來鎮撫。
邵勳去了的話,頂多把流民擊敗,但沒法像梁芬那樣輕鬆收服。
聲望是關鍵。
邵大都督這張臉,還是在豫西比較好使。
他基本可以斷定,如果再不插手干涉南陽局勢,梁芬將變成一個超大號王如,偏偏他還代表著朝廷,是合法的。
花點時間整合一下的話,南陽士族最後多半還要捏著鼻子和梁芬合作。
一個新的方伯就誕生了,還是有基本盤的那種。
邵勳覺得天子不一定能想到這麼深,他多半是瞎貓碰到死老鼠,為了噁心自己,恰好在正確的時間,把正確的人放到了正確的位置。
“梁公真是悲天憫人。”邵勳感慨道。
船隻漸漸慢了下來,然後停靠在一處小河灣內,船上眾人分批下船。
邵勳走在前頭,繼續方才的話題,道:“匈奴入寇甚急,梁公怕是難以實現他的壯志了。”
“陳公來了!”
“陳公!”
“陳公在上,受僕一拜!”
“今年豐收了,此皆仰賴陳公。”
百姓們看到邵勳前來,在營正、隊主們的帶領下,紛紛拜倒。
有小孩子傻乎乎地站在那裡,也被爺孃拉倒在地。
原本充斥著笑聲的原野頓時靜了下來,唯餘風吹粟浪的聲音。
傅暢看得面色一變。
傅暢身後還有幾人,多為皇甫氏、梁氏、傅氏年輕一輩的子弟,見了亦面面相覷。
三百里間,村落連著村落,農田挨著農田,聽聞有四萬六千餘家百姓、近十三萬口人。
這些百姓,只聽令於陳公,是他鐵得不能再鐵的——國人?
邵勳瞄了他們一眼,腳步不停,走入田野之中,拉起幾人問話。
營正、隊主們圍了過來,神色激動。
傅暢遠遠看著。
那一襲紅袍在田野間穿行無阻,許多人自發地跟在他後面,爭相說著什麼。
他走到哪裡,哪裡的百姓就拜倒在地。
你可以笑那些百姓愚昧無知,但經歷過人間地獄的他們,怕是隻會用看傻瓜的眼神看著你。
“世道。”胡毋輔之從另一條船上下來後,氣喘吁吁地趕了過來。
“彥國。”傅暢微笑回應。
胡毋輔之已是許昌幕府西閣祭酒,他所在的另一條船上還有幾位來自兗州的士人,此時同樣大張著嘴巴,吃驚地看著這一切。
“昔魏武破黃巾,屯田積穀於許都,以制四方。”有人說道。
“宣皇帝(司馬懿)亦有故事。自鍾離而南、橫石以西,盡沘水四百餘里,五里置一營,營六十人,且佃且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