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插手(第3頁)
“朝中可有建鄴、長安的人?”邵勳又問道。
王衍看著他,笑而不語。
邵勳瞭然。
就像王衍與他合作一樣,朝中必然也有官員與外藩方伯合作,甚至既與他合作,又與司馬睿等人合作,這都很正常。
你沒有清洗朝堂,必然就是這樣的結果。
而清洗朝堂卻是他做不到的,也是不能做的,只能一點點挖牆角,以時間換空間。
王衍的從弟王導可在建鄴呢,他們之間一點政治交易都沒有嗎?怎麼可能!
甚至可以說,琅琊王氏大部分資源都投入了司馬睿那一邊,畢竟搬過去了好幾百王氏子弟。
王衍被迫與他合作,完全是因為他近在咫尺罷了。
兩人各取所需,談不上誰欠誰的。
只不過隨著局勢的發展,合作的一方越來越強勢,另一方手裡的籌碼越來越少,這種關係早晚要變味。
邵勳沒打算掩飾這種變化。
他是武夫,還不屑於做那種陰私勾當,一切都擺在檯面上,王衍今天應該也感覺出來了。
“還有一事。”邵勳轉過身來,看著王衍,說道:“徐州之事,可定下來了?”
“荀泰章自請為徐州刺史,朝議以為可,兼領督徐州諸軍事。”王衍說道。
“也罷,就這樣吧。”邵勳說道。
因為他的反對,祖逖沒能當上徐州刺史,於是去了建鄴,在司馬睿幕府當了軍諮祭酒。
長達一年的時間中,徐州兩位主官一直空缺著。
都督倒罷了,因為徐州已經沒什麼兵了,但刺史卻不能一直沒有。
荀組選擇離開洛陽朝堂,出鎮徐州,應該是他自己的意願。
他談不上誰的人,算是個中立派,無論邵勳還是司馬睿都能接受,朝廷任他為徐州刺史,顯然是經過一番思量的。
“天下之事,盡在此間了。”邵勳說道:“匈奴未滅,朝堂當鎮之以靜,切勿再有親者痛仇者快之事發生。這幾年間,河南局勢在一步步好轉,河陽三城築好後,甚至可以反擊河內,威脅幷州。朝堂諸公皆一時英才,家小資糧盡在河南,孰輕孰重,理當知之。”
王衍忍不住看了邵勳一眼。
此人過了年才二十六歲,說話卻是這麼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
說好聽點,這叫胸有成竹,睥睨四方。
說難聽點,這叫驟掌大權,得意忘形。
王衍又仔細回憶了一下。
此人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有時人對家世、天子深入骨髓的畏懼,這其實很不可思議。
即便如曹孟德那般,將天子操弄於手中,但內心深處對皇權依然是有幾分敬畏的。
此人一點沒有,簡直不像土生土長的晉人。
他帶的兵,這幾年也是越來越兇悍,越來越跋扈。
王衍很清楚,軍隊的風氣和主將的個人秉性、治軍風格息息相關。
主將是什麼樣的人,他就會把部隊帶成什麼樣。
以小觀大,可知邵勳其人矣。
王衍臉上不動聲色,內心翻騰不休,思緒已經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看來,他過去十年間展現出的桀驁不馴、囂張跋扈並不全是演的,他很可能就是這樣的人。
神人天授、洛水讖謠、太白星精……
王衍暗暗嘆了口氣,才二十五六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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