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五章 禽獸(第2頁)
可惜了。
“玄亮怎在樹後呆立?走,服散去。”刁協聽了半晌,卻被一醉漢盯上了,搖搖晃晃走了過來,一把揪住刁協,笑道:“難得茂弘請客,可不能放過。”
刁協無奈,只能跟隨而去。
王導、紀瞻遠遠看了二人一眼,都沒說什麼。
幕府難得聚會遊藝一次,由得大家放縱了。
再者,不拘禮法乃士人天性。
昔年阮籍與鄰居不相識,甚至從來沒見過面,聽說他死後,直接跑去哭喪,盡哀而去。
又因為步兵校尉的官廚多美酒,於是千方百計求得此職,狂飲濫喝,不問世事。
等到母親快死了,還天天出去與人下棋,居喪期間喝酒吃肉,披頭散髮,箕踞坐床,愣是一聲不哭,然後又突然吐血。
阮籍之風傳揚開來,有人批評他“風俗淫僻,恥尚失所”,但學習他的人更多。
究其根本,從阮籍者多為揚名耳。
士人太多了,要想做官,先得出名,而為了出名,則無所不用其極——臭名聲也是名聲,更何況某些標新立異的行為並不算什麼臭名聲。
而如果說阮籍是真性情的話,後來者則未必。
只不過時間長了,就形成了風氣,彷彿不這麼做就不是士人了。
王導前陣子拜訪阮孚,孚居然穿著褻衣與他見面,對此只能苦笑連連。
就這樣了,江東這個攤子還得靠他們撐著呢。
刁協被阮孚揪過去後,熟練地服起散來。
片刻之後,頓感飄飄欲仙,渾身舒暢。
有舞姬行至面前,刁協眼色迷離,大叫道:“你可是王國舅府上之荊氏?”
“你是荊氏!真是荊氏!快,快過來,隨我回府。”刁協搖搖晃晃起身,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玄亮看錯了,那是宋禕。”阮孚努力睜大眼睛,雙手在空中狂舞。
突然之間又大哭起來,道:“宋禕啊,你怎能被那個粗鄙武夫鎖在家中?”
刁協亦哭。
哭著哭著,面前突然出現了邵勳的身影:他帶著一隊士兵,手裡提著長沙王的頭顱,冷笑不已。
“殺賊!”刁協一拳擊出。
正給他上酒的婢女應聲而倒。
其他人見了,哈哈大笑,笑完又各自幹各自的事。
酒席宴會之間,出格的事情多了,早就見怪不怪。
紀瞻看不下去了,朝王導點了點頭,起身走到刁協身側,揮手招來兩名僕役,將刁協架起。
服散的刁協渾身燥熱,早就不著一物,被僕役架走之時,小雞吊在那裡,一晃一晃。
謝鯤見了拍桌大笑,眼淚都笑出來了,然後用他那牙齒漏風的嘴吹起口哨來,一邊吹,一邊笑道:“玄亮啊,勿憂也。異日北進中原,定將荊、宋二女搶來。只是——你能御此神女乎?”
此言一出,有人笑得嘴裡的酒都噴出來了。
“玄亮苦也。”有人笑道。
“玄亮之苦非多,范陽、成都二王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