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墨水 作品

第1016章 道象之戰(第2頁)

 沒辦法,主人家有令,寧凡也只能在這半山腰上稍稍等候了,只是內心卻起了一絲戒備之心,他敏銳地察覺到,在幾名肉翅少年離開後,此地山勢有了細微改變。

 這改變幾乎微不可察,便是一些常年研究大勢的陣道宗師,也極難察覺,但卻瞞不過修煉了勢字秘的寧凡耳目。

 時間一點點流逝,主峰上原本就瀰漫著的山霧,忽地越來越濃,氣氛開始有些不對了。漸漸地,那霧氣濃度已超出了修士目力,十步開外的東西都開始有些看不清了。眼前白茫茫地一片,看不清山道,辨不清來路。寧凡微微皺眉,若他沒有看錯,這山霧變濃,果然是有人刻意為之…

 “前輩小心,這是百花峰上的迷心陣法!是有人在操控此陣,對我們出手!”多蘭微微緊張。

 迷心陣是百花主峰的護峰之陣,若無百花帝允許,輕易不會催動,莫非是百花帝下令,要拿此陣給她吃些苦頭麼…

 果然,以她與百花峰的過節,想平平穩穩上山,是沒有可能的。

 多蘭並非無能之輩,好歹也是舍空大能修士,此刻既知有人催動陣法攻擊她,頓時展開了神通,藥魂之力護住全身,似乎使用了某種藥魂秘術的樣子。多蘭長髮本用蛟筋束著,此刻那蛟筋忽然靈動地自行解開,在多蘭天靈三尺盤旋飛舞,赫然竟是一件防禦法寶。此寶一升空,多蘭周身便有了風動,解開的長髮紅若火焰,隨風而舞,竟十分美麗,美得有些燙眼。

 “空焰百里空龍的龍筋麼,想不到你竟有此物,並以此煉為護身之寶…空龍善於幻惑,對於幻陣自然也有剋制,你以此寶抗衡迷心陣,倒也合理,但可惜,你的修為終是不足,此物在你手中,無用!”竟是迷霧深處,傳出一聲老者的不屑,赫然竟有著碎念中期氣勢。

 竟是碎念中期修士,在操控主峰迷心陣法,對付多蘭!

 “有沒有用,試過才知道!”多蘭藥魂之力一催,竟極為巧妙地與那盤旋蛟筋有了呼應,顯然,這是一件依靠藥魂催動的特殊法寶。

 那蛟筋一抖,忽有大片白霞掃出,頓時將周遭迷霧逼退至二十丈以外。

 “雕蟲小技!”迷霧深處的老者不屑哂笑一身,忽然一聲大喝,此地迷霧忽然有了一個巨影浮現。

 那巨影極為虛幻,依稀是一個霧氣所化巨蛇,高據空中,不是旁物,竟是道象之力所凝聚。

 赫然是那暗地裡的碎念老者,展現出了他的道象!

 此道象名為騰蛇乘霧,已融入了其一身道念,對於碎念修士而言,鬥法之時不僅可以使用道念之術,更可展現道象,藉以加持神通。

 騰蛇乘霧的道象,可入地品第六十四等,效果是大幅加持幻術、幻陣威能。

 隨著此道象出現,此地迷霧陣法威能頓時有了增幅,原本被那白霞逼退的迷霧,再次將多蘭淹沒其中。

 多蘭花容一驚,試圖再次催動空龍蛟筋與那迷霧抗衡,暗地裡的老者卻沒給她機會,神通一展,竟直接將那蛟筋之寶收走!

 如此一來,多蘭頓失依仗,猝不及防之下,忽得被一口迷霧侵入體內,暗叫不好。想要驅逐體內迷霧,卻為時已晚。

 那迷霧一經入體,竟是隨同血液,直朝多蘭天靈湧去,隨著一股劇痛傳來,竟強行將多蘭識海撕開,侵入其中。霎時間,多蘭神情有了恍惚,有了迷茫,一幕幕幻象在眼前出現,竟是沉淪在了幻陣之中。

 “蘭兒,這七個座標,你要好好保管,待你修為足夠,以七個石坐的秘寶,重現我楚烈榮光!勿忘,勿忘!”

 哦,是爹爹臨死前對她說的話。

 恍惚間,多蘭看到爹爹虛弱的笑容,看到爹爹滿是愧疚的眼神,就那麼輕輕拍著她的頭,一點點元神燒成飛灰,卻又如同有了一絲解脫…

 爹爹,不要離開蘭兒…蘭兒不想振興楚烈,蘭兒只想和爹爹在一起…

 “我不需要一個失勢聖女作道侶,我靈宗一脈與你楚烈一脈的聯姻,就此作廢!”哦,是她被當眾退親的那一幕幻象呢。

 靈宗聖子,你很了不起麼,卻不知我楚烈多蘭若非為了楚烈命脈,同樣不稀罕嫁給你呢。

 只是那一日聖山上的羞辱,我卻難以遺忘,刻骨銘心…因為從那一日起,我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聖女,我的驕傲開始被人踩在地上,越來越多的人想要踩我一腳…

 “你娘是賤人,你也是!”哦,是其他分支聖女的嘲諷聲。

 那一日,一同浸泡子母池的其他聖女,嘲諷她,羞辱她,她可以受辱,但她的娘不可以,於是她衝動了,率先動手了,也因此被那幾個聖女趁機圍攻,將她打成重傷,甚至將她的聖女刺青毀掉…

 鬧到最後,竟然還是她這個受害者遭到聖山責罰,真是不公呢。

 “蘭兒,對不起,不能陪你長大了…”哦,是娘自燃元神時的聲音。

 很模糊,很模糊,那時的她,一定很小,小到連孃的音容笑貌都記不清,卻始終有這道聲音,留在記憶裡,留在骨子裡,無法遺忘…

 我的孃親,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我沒有見過我的孃親,好想見她一面…

 我沒有見過我的孃親,我沒有得過爹爹的疼愛。我沒有師父,沒有師兄,沒有朋友,一切的關愛都是假的,唯有那些羞辱是真,唯有那些算計是真,唯有那些人,對於石坐座標的貪婪是真…

 好累,好累…我不想再振興楚烈一脈麼,我不想再苦苦掙扎了,我想和爹,和未見過的娘,一同死去…

 一同解脫…

 不再做任何人的鎖魂奴。

 不再被任何人嘲笑。

 不再…苦苦掙扎…

 眼前的幻象越來越多,識海不斷傳來劇痛,隱約已有崩潰之兆。但多蘭察覺不到識海的崩潰,她已被幻象蠱惑,無可阻止。她的內心有了麻木,有了苦痛,有了疲憊,有了放棄。

 任那些迷霧崩潰著她的識海,她已不想阻止,亦無力阻止…

 “下手輕些,毀她一半識海,並在她道心留下裂痕即可,已足夠教訓此女,若真的害了她性命,聖山那邊不好交代…”迷霧深處,忽得響起另外一個碎念老怪的聲音,是一箇中年男子的聲音。

 那碎念老者冷哼了一聲,正準備減輕迷霧陣法的威能,忽然雙目一震。

 卻是那迷霧之中,忽得傳來一聲聲崩潰之聲,竟是那陣法有了不穩徵兆。

 “不可能!是誰在破迷心陣法!”

 “是那個車伕!他怎可能做到此事!”

 “這可是帝尊佈下的陣法啊,雖說操陣者是我等,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正面破開的,此人,此人…”

 迷霧深處,忽得驚呼四起,顯然隱藏在暗處的偷襲者,不止一人。

 多蘭迷茫著,苦痛著,難過地幾乎無法呼吸,忽有一道溫暖,從掌心傳入她的身體,使得多蘭識海忽如轟雷炸響,一震之下,神識恢復清明,這才發現,此刻的自己,識海已經有了傷勢,臉上還掛著兩行淚水…

 “你哭了?”寧凡皺眉道,正是他將一旁的多蘭喚醒。

 “多謝前輩出手相救。”多蘭擦去眼角淚水,對流淚之事隻字不提,只微微咬著唇,咬出了血跡,強行令心境平穩下來。

 “順手而已。”寧凡眉頭緊皺,隨手拉起多蘭的手,忽得朝前方詭異一步踏出。

 這一步看似緩慢,卻分明極快,落腳之地,更是有了一個金色火焰的腳印,在地面上熊熊燃燒。

 此地陣法大勢,因這一步有了紊亂!嘭嘭的陣法崩潰聲,開始傳來。

 多蘭剛中幻陣,還沒十分清醒,被寧凡一拉,這才後知後覺地耳根發熱,她怎麼就被前輩牽著了,她竟然被前輩牽著了,她只是鎖魂奴啊…

 嘭!嘭!嘭!

 寧凡一步步踏出,一個個金焰腳印留在了地面上,此地迷霧不斷崩潰,朝著四面瘋狂消散,便是那騰蛇乘霧的道象,也隨著陣法崩潰消散了。大勢一改,更使得整個百花峰都有了地動山搖,驚聲四起,鳥雀四散而逃,朝空中飛去,更有無數峰頂閉關的修士走出洞府,震撼莫名。

 出了什麼事!護峰迷心陣被破了?是哪個仙帝打到百花峰了不成?

 晴朗的天空,則再次出現在寧凡的頭頂。

 “此人做了什麼,竟撕裂了迷心大陣的陣勢!”

 “這是什麼步法,這金焰腳印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裡聽說過…”

 “東天祖帝之術!是那外修祖帝的不傳秘術!我在古籍看到過!”

 “不對,此人不是車伕,他是一個外修,是一個懂得東天祖術的外修!”

 一個個氣息強橫的身影在山道另一端浮現,出現在這半山腰之上,赫然是那些偷襲多蘭的百花修士,皆帶著震驚之色。

 多蘭則再次後知後覺,寧前輩做了什麼?竟以受限修為,正面破開了仙帝佈下的護山陣法?

 寧前輩的陣法造詣竟高到了這一地步!

 寧凡忽得鬆開了手,多蘭掌心一涼,不知為何,有了一些失落。

 “閣下是外修!”

 對面的百花修士之中,一個長鬚老僧開口問道,神情頗有幾分陰沉。他,便是之前催動道象之人,卻不料有著他道象之力加持的幻陣,竟還如此輕易被寧凡所破,看寧凡的修為,修為也不甚高啊,應該是有刑環壓制才對…

 “不錯,我是外修。”寧凡平靜道,他是不會因外修身份有任何自卑的。

 眾百花修士頓時有了不屑。

 若寧凡是多蘭車伕,群修雖仇視寧凡,卻多少會有幾分重視,畢竟聖女的車伕,也算是聖山修士嘛,算是聖山守陵之人,不可小覷。

 但若寧凡只是外修…呵呵,這裡面就少不了大卑人一慣的種族歧視了。

 “你一介外修,是誰允許你進入百花峰的!又是誰允許你,插手我等與楚烈聖女的恩怨的!”一名中年修士冷笑道,赫然有著碎念中期修為。

 寧凡眉頭皺得更深,他不願意與大卑人交惡,尤其不願與中州仙帝勢力交惡,但其原則也是不可更改的。

 多蘭是他的僕從,他可以冷遇,可以虧待,但旁人想要對其出手,不行!

 “我來百花峰尋人,楚烈聖女為我帶路,自然不可能對她的麻煩坐視不理的。”寧凡平靜道。

 “是麼,看來閣下是管定閒事了。也好,便讓老夫看看,閣下除了陣道造詣之外,還有何等手段,能有如此自恃,管我百花峰的閒事!”卻是那長鬚老僧冷聲開口,大步邁出,神通一展之下,身後頓時白霧瀰漫,白霧之中,更有一個巨蛇之影,一點點浮現。

 那巨蛇之影一經出現,立刻張開血口,朝寧凡當頭咬來,寧凡目光微冷,眼前的長鬚老僧,竟是對他動用了道象攻擊。

 道象攻擊,用心險惡啊…

 一般的碎念修士鬥法,就算使用道象之力加持,也不會直接動用道象攻擊對決的。道象之戰,極為兇險,對於真仙修士而言,一旦道象有損,輕則境界跌落,重則道崩而亡!

 且道象是無法輕易傷人的,除非對方同樣以道象接招,否則道象並沒有直接傷人的能力。這長鬚老僧施法之前,先以言語擠兌,不許寧凡動用那詭異步法,又先一步使用道象神通,若寧凡怕了,不以道象之力接招,則便算是口頭承認,沒有管此地閒事的資格。

 要麼退避,要麼以道象接戰,並沒有給寧凡第三種選擇!

 寧凡認出了這騰蛇乘霧的道象,很顯然,這長鬚老僧就是之前操陣之修。

 是介意他輕易破掉陣法,才施以辣手嗎?非要逼他以道象分個勝負!

 輕則毀他修為,重則令他道崩而亡…這長鬚老僧倒是打得好算盤!

 寧凡笑了。

 他進入大卑,事事退避求和,為的不過是少惹麻煩,但並不代表他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