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0章 莊生曉夢迷蝴蝶(二)(第2頁)
某一日,寧凡看到天空飛過一名修士,忽然福至心靈:我為什麼不飛呢。
於是寧凡換飛遁來趕路,他的速度很快很快,比一路上遇到的任何萬古老怪都快。
可如此趕路了十年,他距離國都仍然很遠。
十年,足夠寧凡沿著環遊四天九界幾百遍了。
但居然不夠從來龍鎮抵達真雷國都的路程,真雷國,究竟有多大;塵界,又該有多大;三大真界加在一起,又是多大…
可惜,沒有記憶的寧凡,根本無法思考這麼複雜的事情,甚至於他都不明白,心裡為何經常冒出奇怪想法。
又十年,寧凡終於抵達了真雷國都。可此刻距離國主加冕典禮,已經過去了三十年啊!
那名惠施聖人,早已經不在國都了,居然出門訪道了…
寧凡不得不離開國都,繼續尋找惠施聖人。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找他,只是一種本能,一種野獸般的直覺。
再次尋找了十年無果,寧凡意識崩潰,逆命雷術施術結束。
…
寧凡第二次從入定中甦醒。
整理著輪迴中獲得的種種信息,寧凡唏噓不已。
那個名為施的凡人,最後終於擁有了自己的姓氏,全名惠施,只一萬三千年不踏入聖人境。
一萬三千歲的聖人…真是卓絕的資質,讓向來傲視同齡的寧凡,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了一堵修為牆。
寧凡的骨齡,已經十七萬歲了,才僅僅修煉到仙王境界。
這等修煉速度,放在末法時代可以驚世駭俗,放在三大真界也可以震驚一方。
但絕對算不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起碼寧凡自問,這名惠施聖人,就勝過他很多。
以凡人之身打開天人第三門,以一萬三千歲骨齡踏入聖人境。
他,比不了。
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呢,他又不想當什麼天下第一。只要他的力量,足夠保護某些人,便足矣。
而讓寧凡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第二次逆命雷術的落點,似乎和第一次不同。
首先是空間地點不同。
第一次,他的空間落點是來龍鎮郊外的河邊。
第二次,直接落在了來龍鎮之內。
其次,時間落點也不同。
第一次,他降落時,惠施還不姓惠,年齡也只有八歲。
第二次,惠施已經成了一方聖人,時間過去了一萬三千年。
“我施展逆命雷術,時間、空間座標明明是固定的,為何抵達的時間點、空間點並不固定…”
“座標是相同的,落點卻不同…”
“若輪迴是一成不變的東西,同樣的座標,絕對降落在同一位置;但若是,輪迴是時時刻刻發生改變的呢…”
“輪迴是日晷那樣的死物嗎?時時刻刻都在隨日照變化…”
“又或者輪迴不是死物,而是…活物!可以生長,可以改變,有自己的喜怒與意志…呵呵,這種想法似乎有些太逆天了,但我又沒有親眼見過輪迴,怎知這種可能性不存在呢…”
轟!
巨大的感悟,一瞬間侵入寧凡內心,使得他眼中精光爆射,似在這一刻,又一次接觸到輪迴本質!
無人知,他都感悟了什麼。
許久之後,寧凡開始了第三次逆命雷術的施展。
與之前兩次不同,這一次的施術,寧凡稍微做了一些手腳,一些嘗試…
…
陌生的時間。
陌生的地點。
第三次施展逆命雷術,寧凡居然沒有降落在真雷國。
入目處,是大片大片的荒蕪土地,有無數真雷國居民,遷移到了這裡,在這裡繁衍生息。
真雷國居然遷國了!
背叛了太蒼劫靈,加入到了紫鬥仙皇麾下的紫鬥仙域!
叛出塵界,加入逆塵界!
在真雷國新遷移的國土,許許多多紫鬥仙修,來到此地,對真雷國表示歡迎。
“哈哈!太好了!有了惠施聖人的加入,我們的紫鬥仙域更強大了!”
“那群驕傲自大的太蒼劫靈,想必是要大受打擊了!”
“先是劫主麾下八部雷將的紅夜叉叛走,後又有真雷國倒戈,可見人心所向,都在我紫鬥仙域啊。”
“聽說惠施聖人如今已是九百紀輪迴的修為,距離第四步已經不遠了呢,即便不足千世輪迴,也可成就功德逆聖了…”
“骨齡三百萬歲的半步仙皇,這資質真是可怕。”
“你錯了,對於聖人而言,骨齡什麼的都是虛妄,輪迴紀數才是真實…”
“原來如此…”
寧凡茫然看著真雷國的新國土,看著周遭的一幕幕。
耳邊是錯綜複雜的情報。
眼前是一片陌生。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出現在這裡。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要前往何處。
他茫然行走,沒有人看得到他,便是偶爾飛過的聖人,也看不到。
他從人群熙攘,走到了燈火闌珊。
他一路走,前方忽然有了一條河,河上有橋,橋上有人。
那是一個同樣孤獨的老者,在燈火闌珊處,看著湍急的河水,目光茫然。
老者已是白髮蒼蒼,修為更是深不可測。
但這一切並不是寧凡關注的重點。
重點是,這個老者的容貌,給了寧凡莫名的熟悉感,雖然寧凡根本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這個老者。
更讓寧凡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當寧凡目光落在老者身上的一刻,老者居然同樣轉過頭,看了寧凡一眼。
他看得到!
他居然看得到!
“是你!”老者似乎認出了寧凡,但又有些不確定的樣子。
“你認得我?”寧凡有些動容,走到橋上,走到老者身邊。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看得到自己的人,寧凡當然很重視。
“或許老夫認得你,或許老夫認識的並不是你,而是另一個輪迴,不同的人…”老者的話語帶著一絲迷茫,那迷茫,似乎是讓他站在此地獨自一人的原因。
“不懂。”寧凡搖頭,他是真的不懂。
“老夫也不懂,很多年了,還是不懂。”老者也嘆息了,他也是真的不懂,越是修道便越是不懂。
“你在這裡看什麼?”寧凡皺眉問道,直覺告訴他,這個老者很不簡單,可惜他記憶不全,看不透老者底細。
“看魚。”
“看魚?”
“對,看魚。連魚都活得很快樂,而老夫不快樂。老夫本以為自己所憧憬的世界,是真正的理想國度,但或許,這世間本就不存在這種場所。有光的地方就有陰影,我有一種預感,我的決定,會牽連整個真雷國的人,將他們帶人此地為數不多的陰影。哦不,再過些日子,真雷國就不存在了,紫鬥仙域沒有國別,日後這裡只會有真雷族了吧…”老者苦澀嘆息。
“這些魚,真的活得很快樂麼…”寧凡沉吟。
“呵呵,這位小友真有意思,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的關注點很奇怪。正常人不是該關心老夫的不快樂麼?”
“你快不快樂,關我什麼事?”寧凡不以為然道。
老者一怔,繼而笑道,“說得有理。你我本是不相干之人,因果不沾,何必深談,倒不如論道於此地濠梁之河,只言道,不言因果,方為最妙。”
“我不是這個意思。”寧凡皺眉道。
“老夫是便好。你要說魚,我便說魚。魚如道,道亦如魚,君不見道之太極,化陰陽二魚,乃是得其真意也。”老者說著說著,便將話題扯到了論道上面。
可記憶全失的寧凡,似乎對論道並不感興趣。
“我更關心這裡的魚,是否真如你所言是快樂的。”寧凡道。
“魚得其水,豈能不樂,它們當然是快樂的。”老者嘆息道。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寧凡搖頭道。
“子非我,焉知我不知魚之樂?”老者灑脫道。
“你自然不知,因為你本身就不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