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鋼鐵的分崩離析
“我從來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以至於……甚至有些稀奇……”
安德烈是想說些玩笑話或者更正面一些的話的。
霧濛濛的意識尚且知曉會有許多人看著他的表現,即便心中抽搐著千絲萬縷的哀怮悸動,他依然企圖扯動自己的嘴角,扯出一絲微笑,向他看不清的白霧中,那些注視著他的人望去。
身為選手,他是、也必須是能帶領其他人走向勝利的旗幟,即便已經無法走下去,至少他也要將這一柄旗以火把般形式燎繞到其他人手中,他可以死亡,卻不能冰冷。
“就如各位所知……我過去,曾經是一名軍人,人與人的爭端、人與人的殘酷……我從不陌生,窩在骯髒的戰壕中,揹負著鐵與火的兇器,竭盡全力地篡奪同類的性命……在那塹壕中所堆砌的一切,無論將其賦予榮譽、忠誠、貪婪、罪惡或其他一切複雜的頭銜,當真身入其中,我所見的唯有傷與死,就連這一絲悲哀的憐憫……本身也是毫無意義,我清楚知道,我並非拯救什麼……也深知道,我所做一切就如那也可熔作彈殼的軍功章一樣,毫無意義。”
也許是菲林斯慈悲的一面也摻雜了幾分詩意的憐憫,在這生死之間,安德烈只覺許多話語在他腦中響徹。
而他則在一片嘈雜的嗡鳴中竭力挑出那些帶有暖意的話語,像是從被冬雪淹沒的土地中,一縷縷挑出那些萌有綠意的新枝般,將它們向眾人展示著:
“但這次……這次的天災……各位同志們,我們的戰鬥……是有意義的,唯有這一次天災,我可以確信,我們的奮鬥是有意義的。”
這話也並非摻假。
若要安德烈列舉自己以往所記住的、無數次能被稱為戰鬥的經歷,他唯一可以自豪將自己戰士身份舉出的,便只有這天災中無數次哪怕兇險無比的歷險。
哪怕這一次次的戰鬥是如此兇惡,以至於到了出生入死的地步……但安德烈必須說,唯有這一場場的戰鬥,他從未猶豫過,不曾猶豫過自己為何而戰,更不曾猶豫過自己是否要戰。
……直到天災,他才終於與自己幼年時便從祖父那邊借閱的無數書籍,感同身受。
“無論哪個國家、哪個民族、任何身份與階級……全都團結一致共同對外……即便有所分歧,我們依然在這一時期成為了同志,那些算計和陰謀在偉大的團結下微不足道……這一點,我尤其要感謝你,白、同志,你剛剛也已經盡力幫了我……因為你,我才有堅持到現在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