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茶客 作品

第250章(第3頁)

他含笑看著陸曈,目光卻如夏日驕陽,燙得陸曈臉頰微熱。

“你好像很緊張,陸大夫,”似是瞧出她一瞬的窘迫,裴雲暎唇角一揚,“要不要喝酒壯膽?”

喝酒……壯膽?

壯什麼膽?

這話聽起來竟有幾分恐嚇意味,只是恐嚇也帶了三分香豔,令人浮想聯翩。

該想的不該想的一時間全湧上心頭,陸曈從來不知自己是這樣荒淫之人。

她盡力維持面上平靜,好似露出一絲膽怯就是輸了似的,只道:“有什麼可壯膽的,又沒什麼可怕……等等,”陸曈忽地抬頭,狐疑看向裴雲暎:“你怎麼沒醉?”

林丹青說,喜宴當日,新郎總免不了被灌酒,醉了酒的人自然什麼也做不成,陸曈先前心中已有準備,畢竟裴雲暎酒量不好。然而此刻看來,這人眉眼清明,哪有半分醉意?簡直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我為何要醉?”

“你酒量不是不好嗎?”

裴雲暎好笑:“我好像從沒說過自己酒量不好吧。”

陸曈詫然。

先前仁心醫館店慶的時候,裴雲暎都沒喝多少,言辭已有醉意,那時陸曈還覺得,他酒量甚至不如自己。不過說起來,在蘇南新年夜的時候,常進等一眾醫官院同僚也灌過他酒,好似他也沒什麼反應。

所以這人酒量是很好嘍?

她想著,沒發現裴雲暎已走到自己身側坐下,回過神來時,他身上清冽的“宵光冷”和淡淡酒香混在一起,似片溫柔雲霧,漸漸籠罩過來。

“陸曈,”裴雲暎盯著她,眸色意味不明,“良宵苦短,良人難覓,這種時候,你今夜該不會打算就和我討論酒量這件事?”

“良人”二字一出,陸曈臉有點紅,目光猶疑到桌上喜燭之上,高燒的紅燭滴滴燭淚如花,伴著一旁的銅燈火苗搖曳。

“燈芯長了,”陸曈找藉口,“你剪一下。”

他順著陸曈目光看過去,有片刻無言,到底沒說什麼,傾身拿起銀剪剪短燭芯,添補燈油。

陸曈暗暗鬆了口氣,朝他看去。

年輕人一身紅衣,低頭認真撥弄燈芯,那點搖曳的燭火昏黃溫暖,金粟珠垂,襯得他眼睫似蝴蝶落影,格外溫柔。

不知為何,陸曈忽然想起當年蘇南破廟中,他與她曾共點的那一盞燈火來。

那時他對她說:“燈花笑而百事喜,你我將來運氣不錯。”

可那夜蘇南嚴寒大雪,她才從刑場撿完屍體回來,而他深受重傷尚被追殺,彼此都是最糟最難的日子,以為不過是隨口而出的安慰,從不願做大指望,未料命運兜兜轉轉,雖然晚了點,終究把燈花佔信的大吉佳音重新送來。

裴雲暎抬眼,見她直直盯著自己半晌不出聲,揚眉道:“好看嗎?”

陸曈的目光落在他臉上,他漂亮幽邃的眼眸,薄唇含笑……猶如被蠱惑般,不由自主開口:“好看。”

這人本來就不太正經,尋常穿公服時,尚能壓下幾分,眼下穿這身紅袍,似笑非笑模樣,就帶了幾分故意勾人。

實在無法昧著良心說難看。

裴雲暎頓了頓,眼底笑意更濃:“我問的是燈。”

陡然明白自己是被他耍了,陸曈輕咳一聲,掩飾地補充:“我答的也是燈。”

他盯著她片刻,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陸曈惱怒地別過頭,想了想,自己提壺往杯盞裡倒了杯蜜酒灌下,倒是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好酒量。

裴雲暎見狀,將銅燈推至桌角,自己起身走到陸曈身邊坐下,拿走她手中銀盞:“真要壯膽?”

“我沒怕。”

他點頭,懶洋洋道:“知道,陸大夫是醫者嘛,自然知曉這些。”

“你……”

他勾唇,梨渦在燈色下尤其惑人,故意慢吞吞開口,“人的身體你很熟悉,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裴雲暎!”

陸曈氣急,這是她方才和銀箏交談的話,這人明明聽到了一切,故意逗她。

他盯著陸曈,笑意玩味:“可惜我不是醫者,什麼都不會,今夜只有仰仗陸大夫幫忙了。”

陸曈忍無可忍,一掌朝他推去,被裴雲暎捉住手腕。

她腕間還戴著裴雲暎送她的青玉鐲,玉鐲冰冰涼涼,被他握著腕間卻灼灼發燙。

青年低頭看她,那雙漆黑的眼睛落在她臉上,視線與她接觸,眸色漸深,漸漸傾身過來。

她伸手攬住裴雲暎的脖子。

清冽香氣同唇間甘洌酒香漫渡過來,陸曈分不清是自己剛才的蜜酒還是別的緣故,只能下意識攀著對方,隨著他拉下結著彩結的簾帳。

夜深了,桌上喜燭越燒越短,燭影搖紅裡,良宵仍長。

……

月華如水籠香砌,金環碎撼門初閉。寒影墮高簷,鉤垂一面簾。

碧煙輕嫋嫋,紅戰燈花笑。即此是高唐,掩屏秋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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