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冬嵐的抉擇
先進城區。
烏雲遮月的夜色下，四道人影在密集的老舊居民樓頂部跳躍移動著。
“唔，好暗。亞蓮，在哪邊？”圍巾遮著半邊面龐的隆赫眯著渾濁的眼瞳，在跨越天台同時問向身旁的同伴。
“稍等，我聽一下。”亞蓮站定在天台上方閉上了眼睛，然後有意識地將右耳向前方傾斜了過去。
“。。。。。。”
片刻後，他睜開了眼睛，指著一個方向道：“那邊，大概七百米處，聽聲音應該是最近入職的那兩個新人。”
“他。。。他們還活著麼？”愛娜牙齒打著顫地小聲問道，臉色有些發白。
亞蓮翻了個白眼：“別說活著了，他們甚至還有閒情去打情罵俏呢！”
“看來他們暫時還是安全的，但再過一會可就不好說了。”穿著皮夾克牛仔褲的燭一芯大姐看著遠處的天空道。
忽然，燭一芯眯起了眼睛：“嗯？那是什麼？”
遠處漆黑的夜空之中，似有著什麼光點在空中漂浮著，不過那光芒過於黯淡，讓她不太能確定自己究竟在看著什麼。
但就在她想去看清楚那是什麼的時候，耳旁忽然傳來了一道痛苦的呻吟。
“。。。。呃！！！”亞蓮捂著耳朵跪倒在了地上。
“亞蓮？”燭一芯一驚，連忙伸手扶住了他，面露關心。
亞蓮面孔顯得有些扭曲，咬著牙說道：“嬰兒的。。哭聲。。。唔。。好刺耳。。哈。。”
“亞。。亞蓮！”愛娜驚呼了一聲，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沒事吧？”
“呼。。。我沒事，聲音停下來了。”亞蓮擺了擺手，掙脫開燭一芯的手，從地上爬了起來，擦著額頭的冷汗道：“是那隻汙染體的叫聲。。。我不知道它幹了什麼，但那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看著遠處逐漸泛起緋紅的天空，隆赫手扯了扯脖子上的圍巾，將臉更深地沉入其中：“。。。我們動作要快一點了。
。。。。。。
頭頂逼近的腥臭惡風，掐在喉嚨上的手掌，洶湧而來的窒息感。
以及茜莉亞那帶著哭腔的顫抖聲音。
大意了。
感受著這一切，冬嵐在心中懊悔地想到。
那對羽翼，天空飄落的羽毛，肢體支配，擬態，他早該想到的。
那並不是什麼高明的陷阱，但他還是一頭栽了進去。
如果他能早點注意到那些羽毛的危險性，又或者如果他能早點回想起電臺遇到的那個羽翼怪物的肢體支配能力，那麼或許之前他便不會選擇留在原地觀望狀況，而或許，也就不會陷入如今的絕境。
再如果，他沒有逞強，而是選擇叫上夏時姐或者珍妮姐一起來，那麼情況或許也會大為不同。
但可惜，世界上沒有那麼多“如果”和“或許”。
不是每一次的教訓都有別人來替他付學費。
這一次，要付出代價的便是他了。
捏住喉嚨的力道逐漸增強，殘酷的現實在此刻就像是帶著倒鉤的利牙一樣咬住了他的喉嚨，強烈的窒息感讓冬嵐的視線變得模糊了起來。
他看到蠕動的慘白肉須從羽毛落地處的地面中鑽了出來，束縛住了茜莉亞的雙腿。
他似乎聽到眼前的女孩在說些什麼，但耳旁刺耳的嬰孩哭嘯聲卻讓他什麼都聽不清。
茜莉亞。。。
“嗚哇！！！！！”
夾雜著惡風的公交怪嬰汙染體在歷嘯中如隕石般從空中墜下，作為前車窗的巨口在此時已經徹底裂開變形成了四瓣，密密麻麻的觸鬚近在其中瘋狂蠕動著，已是近在咫尺，眼見著就要將地上的兩人吞噬。
不。。。不該是這樣。
冬嵐眼瞳一凝。
即便要付出代價——
也只需他一個就足夠了。
“轟！”
公交怪嬰汙染體那巨大沉重的軀體徹底砸落，將兩人的身影吞噬，然後餘勢不減地鑽入了地面之中，在地表上留下一陣飛揚的煙塵。
公交怪嬰汙染提的啼哭聲在地下逐漸遠去，地表的塵埃落定，街道上也重新迴歸了寂靜。
“。。。。。。”
“。。。。。。”
“咔！”
伴隨著一道地面碎裂的脆響，一隻帶著血跡的骯髒纖手從某處被脆化的地面中伸了出來。
“咳。。。咳咳！”
幾聲咳嗽聲過後，費盡力氣從地面中鑽出來的茜莉亞有些茫然地抬起了腦袋。
我沒事。。。？
她看著周圍空蕩的街道，呆愣了一會，但緊接著，她就彷彿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樣，開始瘋狂地用手挖起周圍的地面。
“沒有。。。。沒有。。。”
她的臉上滿是焦急，兩手並用地挖著周圍被某種力量變得異常脆弱的瀝青地面，似乎是在拼命地尋找著什麼。
“沒有。。這裡也沒有。。。”
“這裡也。。。”
挖了一陣子，她卻沒能找到自己要找的東西。
“一定是我挖的位置不對，對了，換一個位置試試！”她的嘴唇微微抖動，聲音顫抖的自言自語著，就好像是在說服自己一樣。
如此說完，她便換了一個位置，繼續挖了起來。
一個坑，兩個坑，三個坑。。。
但最終，卻仍然什麼也沒找到。
“不。。。不會的。。不會的，他一定是在更深處。。。一定是這樣！只要我挖的更深。。！”她的聲音哽咽著，一邊說著連自己都不信的話語來安慰自己，一邊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她挖呀，挖呀，忘了使用超凡能力，忘了使用工具，甚至連自己的指甲在過程中裂開了都沒有注意到，只是繼續地用著她那染血的雙手拼命地挖著地面，尋找著什麼。
她挖呀，挖呀。。。
“砰！”
被泥土和血跡掩蓋的手臂砸在了眼前的地面上，她渾身顫抖地跪在地面上，頭埋得很低。
“不在。。。為什麼。。”
“。。小冬子。。冬嵐你。。”
“你為什麼不在呀。。。”
壓抑的哭聲迴盪在街道上，然後逐漸掩蓋在風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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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悶。。。沒有辦法呼吸。
好黑。。。什麼都看不見。
即使眼前一片黑暗，但周圍溼滑蠕動的觸感和混淆在腐肉惡臭之間的膩香卻依然讓冬嵐很清楚地意識到，他此刻正身處於怪嬰汙染體的體內。
和康平電臺中那隻偏向精神汙染的汙染體不同，這隻公車怪嬰汙染體的汙染形式更類似於石刻師，是一種偏物質層面上的同化。
本來置身於一隻汙染體的體內就不是什麼愉快的體驗，而當這隻汙染體的主要汙染形式是物質層面的同化的時候，那就更不愉快了。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怪嬰汙染體吞噬了多久，但他本來穿的衣服已經被腐爛成了一面束縛著他身體的肉毯，左臂，以及腰部以下的軀體也已經失去了知覺。
怪嬰汙染體體內的強烈汙染在迅速同化著他的軀體，逐漸將它們轉化成一灘腐臭糜爛的肉塊。
縱然莉莉的晶絲有著吞噬汙染信息的特性，讓冬嵐有著十分強大的汙染抗性，但從周圍侵蝕而來的汙染信息實在是太多了，在那絕對的量之前，莉莉的晶絲也只能勉強護住他的重要器官罷了，令他不至於瞬間變成一灘失去意識的蠕動肉塊。
但或許，這也無法持續太久。
“莉莉，你還好麼？”冬嵐在心靈鏈接中詢問道。
“唔姆唔姆，小點心太多了。。。莉莉吃不完呀！”小傢伙口齒不清地回答道。
“嗯。。。”冬嵐抱著試試的想法又問：“對了，上次那樣。。。還能做到麼？把那個“阿冬”叫醒。“
“唔。。。做不到呀，阿冬才剛陷入沉睡不久呢，莉莉也沒辦法叫醒它呀！而且，要是它現在醒了，會發生很不好，很不好的事情呢！”
“是麼。”得到這個糟糕透頂的答案，他的心裡卻異常的平靜，“也算是意料之中吧。”
軍區那一次“阿冬”出來的場景他仍然歷歷在目，不過那一次，有無數蟲屍供它吞噬，但如果在城市中的話。。。那所謂的“很不好很不好”的事情他就大概也能猜到了。
無法掌控的力量終究還是靠不住。
冬嵐暗歎了一聲，繼續感知著周遭。
轟隆轟隆。。。
這個聲音。。。現在是在地下移動麼？
這傢伙要把我帶到哪裡去？
難道它的目的不是殺死自己麼？
冬嵐咬了咬牙。
不行，不能繼續拖下去了，必須要想辦法逃出去才行。
他可沒有打算就這麼死在這裡。
不過，莉莉現在對抗周圍的大量汙染就已經用盡全力了，晶絲的力量恐怕是暫時依仗不上了，也就是說，從這裡逃脫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但是他的兩個權能，不管是“雕刻”還是“固化”，對於生物的效果都很差，想要靠它們逃離這裡實在並不太現實。
那麼。。。
冬嵐默默閉上了眼睛，腦海中逐漸回想起昨天夜裡和伊文在夢中對話的情景。
“或許，就只能把勝算堵在那個上面了。”
“伊文姐說的那個。。。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