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八章 情感悖論（三）
因為它們早已死亡。
——
玄江汜忽然想去昨夜才出現的那棟老舊居民樓鬼屋裡看看，他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樣恐怖的鬼魂，可以讓尹天明都如此狼狽地逃出。
於是他特地砸爛了宿舍的桌板，如願以償的接到了懲罰任務。
他來到深夜鬼屋的入口處，向裡踏了一步……
呼——
空氣中一陣急促的冷風吹過，玄江汜的瞳孔驟然一縮，整個人瞬間僵住了。因為，在那寂靜的空氣中，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那是一種令人難以忽視的、彷彿刺入靈魂的存在，緊緊地抓住了他的咽喉，讓他無法行動，更無法說話，甚至，無法呼吸。
直到他的臉憋得通紅，身體過於用力，以至於咬破了嘴唇，血珠在齒間劃過，被他吞進肚子，細微的刺痛和腥氣才終於讓他恢復了些知覺。
“怎麼會……”玄江汜面朝著空氣，喃喃自語。
熟悉的氣息遊離在四周，輕如薄霧，卻無處不在，彷彿每一寸空間都被它填滿，那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感覺——既溫暖，又冰冷；既熟悉，又令人膽寒。
它像是一雙無形的手，慢慢撥動著玄江汜內心最深處的某根弦，將往日被遺忘的記憶強行喚醒。
玄江汜的眼神變得複雜。他明白，這氣息的主人——是一個已經死去很久的人。
他的雙拳不由自主地攥緊，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在心底告誡自己，那人已經不在了，那個身影早已被時間掩埋。
然而，那熟悉的氣息卻無情地提醒著他：某種聯繫依然存在，甚至比當初更加濃烈。
“真是令人憎惡的氣味……”他捂住口鼻，轉身就欲逃走，可是那股氣息纏繞著他的四肢，將他拉向記憶的深淵。
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一些破碎的畫面：笑容，眼淚，最後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玄江汜發現自己無法挪動腳步，只能任由令人窒息的恐慌將其吞沒。
就在意識即將模糊的最後一刻，他突然看見了一個身影。那身影高大，身著黑色斗篷，猶如幽靈般的存在，逼近了他。
昏厥前，他的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明明，明明它們都一樣……”
……
白色的圍簾。
消毒水的氣味。
玄江汜猛地睜開雙眼，天花板上的白色燈光令他眼睛一陣刺痛。
“誰？”右側圍簾後浮現出一道人影，他瞬間警覺，迅速轉頭，從病床上翻身下來。
“你醒了。”圍簾被輕輕撩開，露出了藏在其後的人。
“尹天明？”
玄江汜心中一陣疑惑，他活動了下身體，發現並沒有什麼不適，那自己為何會在醫務室的病床上醒來？“你在深夜鬼屋昏倒了。”尹天明平靜地說道。
深夜，鬼屋……
深夜鬼屋！
他想起來了，想起來了他昏厥的原因。
是他自己導致了自己的缺氧，捂住口鼻，只為了不再嗅到那股令人憎惡的氣味。
過去，他常常在深夜鬼屋遊蕩，只因那裡有一種微弱的熟悉感，讓他莫名的安心。
然而，今天的鬼屋卻完全不同，那股氣息撲面而來，充斥著整個空間，令人感到無盡的壓迫。
那是——百事的氣息。
明明那些守夜人都是一模一樣的裝束，他卻有種強烈的感覺，昏厥前看到的那個守夜人，就是百事！
“我在深夜鬼屋，看到了百事。”
“他一定就在那裡，而且變得更加強大。”玄江汜捂住額頭，聲音變得愈加顫抖，呼吸也越發急促。
“其實你早就知道，百事變成了守夜人。”尹天明說道。
玄江汜猛地退後兩步，茫然地看著對面的人，沉默良久後，他突然乾笑了兩聲，“是啊，我早就知道……所以，他還活著，是嗎？”
“你希望他活著嗎？”
“……”
對話到此就結束了，玄江汜沒有回答尹天明的問題，而是急匆匆地跑出了醫務室，連一聲答謝也沒有。
尹天明並不在意這些，他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再呼出，身體有一瞬的放鬆。
因為，他成功了。
與此同時，混沌空間。
一隻白皙的手緩緩接住了從虛空中飄落的嶄新照片。
然而，當拂曉翻轉照片，看到照片正面，它的成像卻只有一片濃重的黑暗，正如同他一直以來待著的這片空間。
他捏緊相片，精神不敢有一絲的鬆動。
但在這段時間裡，他的情緒已在悲傷之中流轉萬次。
他不想，不想進行這一步。
如果失敗，他將永失天明。
倏——
相片消失，他隨即握拳，試圖抓住什麼。
“哇靠？！”兩名男生推門進入醫務室，走在前面、手纏著繃帶的男生突然尖叫起來。
“怎麼了，一驚一乍的？還嚇我一大跳！”
“那，那有個人！”繃帶男的手指顫抖著指向病床，“那兒，病床那邊！”
“哪有人……你是不是痛得眼花了？”身後的男生狐疑地看著他，“快躺著吧，治療一下。”
小主，
繃帶男揉了揉眼睛，前方的病床空無一人，可他方才明明看到一個身形挺拔，穿著風衣的高大男人，站在那裡。
或許真的是眼花了吧……
——
無邊的黑暗，和無邊的階梯。
這裡是無限階梯。
就在剛才，幽藍的鬼火還在階梯上漂浮，可當那張黑色照片擠入其中時，照片消失的瞬間，鬼火也隨之熄滅。
一個身形挺拔、穿著風衣的男人，靜靜地站在階梯上，俯瞰著周圍的無盡黑暗。
“只有無限，才能通往無限。”
他與拂曉曾猜測，無限階梯就是通往鬼腦所在的無限空間的路，所以在準備完全後，他使用了在娃娃考試中獲得的道具——重啟之路。
回到了無限階梯。
“讓我看看，這階梯的盡頭在哪裡。”解放了全部速度的尹天明如一道鬼影，迅速向上方竄去。
那張黑色相片，先是被送入了混沌空間，又被拂曉轉移到了這裡。
而他使用這耗費十萬淵值的黑色相片，只為了滅殺無限階梯中生成的鬼火。
可他爬了很久很久，仍然沒有找到階梯的邊際。
這階梯是無限的，它的邊際在哪裡呢？
一路上，尹天明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或者說，他思考這個問題已經很久很久了，從剛有猜測的時候，就開始思考了。
找到無限的盡頭，聽起來就很可笑。
刷——
一道陰冷的氣息突然出現在他的背後，尹天明瞬間停止了思考。
他感覺到……身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