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整人手段
這乳孃數年生產時臀位,九死一生。
婆家人都認定她必死,要接生婆保小舍大。
當時一個女大夫經過,恰聽到這話,進來摸了摸肚子說自己能保母子平安。
婆婆強勢,依然要保小舍大,不顧她當時尚有意識,每個字都聽在耳中。
女大夫性子也倔,說保不下來,賠命給產婦。
當下拿出一錠銀拍在桌上,說孩子若沒了,再賠銀百兩。
婆婆方允她接替產婆。
生了幾乎十個時辰,九死一生之下,她與孩子都活下來。
黃大夫累得虛脫,十個時辰,那惡婆子連水也沒給大夫倒上一碗。
乳母抱著孩子不顧當時身子弱,給女大夫跪下磕頭。
那孩子是個兒子,婆婆馬上變臉,堆了假笑。
女醫不受婆子拜謝,將銀子拿走,私下塞給乳孃。
在她耳邊道,“你婆母不善,自己拿著錢養好身子,出去找個差事。”
她感念大夫之恩,記在心上。
銀子她真就自己拿著,今天吃雞明天吃魚,不管婆婆說話難聽,只管將養身子。
出了月子便去給大戶人家做了乳母。
她奶水好得很,奶了兩個孩子還富餘。
見她肯幹踏實,孩子斷奶後,依然留她在宅中,專帶她奶大的金寶,一做就是五年。
初做乳母,婆婆依舊兇狠,將她月銀拿個精光。
每做一月可回家一日,就那一天,婆婆還不許她抱自己生下的孩子。
她鬱悶之時在街上溜達,遇著當初救自己的女大夫,才曉得黃女醫在京中極有威名。
她不好意思上前打招呼,兩人只是一面之交。
沒想到黃女醫認出了她,還先衝她笑著招手。
她得空便去幫黃女醫做些活兒,她做事不惜力。
不久後的一天,她再次與婆婆產生矛盾,生一肚子氣來到女醫家幫她打掃私人配藥房。
黃大夫在房中配藥,她趴在地上,用毛巾一點點把地面擦得乾乾淨淨,把自己淌下的淚也擦乾淨。
“這味藥可要小心,若不小心摻在晚飯中服下,到夜間才會發作,身邊要是沒人那可死定了。”
“其狀若睡著一般,完全沒有任何掙扎痕跡。”
黃大夫自言自語地說著,將那藥置於架子上。
之後有人喊她,她跨過擦地的女人,直接出去了。
往常打掃完,女人就鎖門離開即可。
這次她沒有馬上走掉,拿起那藥細看,然後取走一顆。
當天她稱了些白米,買條魚。
回家迎接她的依舊是婆婆的白眼,“破費這些做什麼?真是不知持家艱難。我兒怎麼就娶上你這麼個沒眼力見的貨。”
“娘,你年紀大了,也得吃好點補補身子。”
她下廚邊做飯邊暗罵,“是得吃好點,這是你的上路飯。”
夜裡她故意叫丈夫把孩子帶到自己房中,她可不讓自己孩子被個死人抱在懷裡一夜。
丈夫本不願意,她略施手段,他便依了。
沒婆婆時,他是個好丈夫。
有婆婆時他彷彿變成個陌生人。
第二天一早,天擦亮,她就回富戶家。
不多時,便有人急匆匆來喚她,說她婆婆頭夜過世了。
金寶離不得她,急匆匆辦了喪事,富戶怕她走,馬上給她漲了月錢。
她比丈夫賺的還多,丈夫拿她當菩薩供著,兩人越過越滋潤。
黃女醫是再世菩薩,救她兩次。一次救的性命,一次給她新生活。
大夫有事,她怎能不幫。
黃杏子叫她出來只告訴她,若她家金寶生了急症,一定要想辦法請自己去給孩子瞧病。
她一定能把孩子治好。
乳孃滿口答應,心中只奇怪,黃大夫怎麼會曉得孩子生不生病。
只隔一天,金寶真就病重。
這病來得奇怪,她不敢多問,但知道黃女醫說過只有她能治好金寶。
她跑起來到黃家,剛敲下門,黃大夫拿著藥箱開開門,對她點頭道,“走吧。”
門口馬車也已備好。
兩人上了車,乳孃到底沒忍住,問她,“黃大夫,你怎麼提前知道金寶要生病?”
杏子與她並排而坐,臉上沒半分表情,答說,“我不但知道金寶會生病,我還知道你婆母得了什麼病。”
乳母不笨,馬上識趣地閉了嘴巴。
黃大夫為金寶診脈,切脈便切了一柱香。
“這病喚急風症,京師中只有我能治。”她收拾好藥箱對孩子父母說。
“別的大夫連病的名字都叫不出。”她十分自信。
“那請大夫救命啊。”
金寶娘說話就要跪下。
“不必跪,診金五百兩。”杏子悠然道。
病床上的孩子直挺挺躺著,如死掉一般。
富戶家中日子尚可,然而一下拿出五百兩也不是小數目。
“請這孩子孃親出去,我要與父親單獨談話。”
房中只餘富商和杏子。
卻見這女醫起身,衝富商一個長揖,嚇得富商手足無措,連忙還禮。
“大夫這是怎麼說的呢?”
“我有一仇人,先生可幫我報仇。診金我可以分文不取,保證救回你兒子。也請先生幫我一忙。”
“大夫請講。”
“我與那賑災的於大人有仇,我也知道他用陳糧糊弄災民之事,我只想請先生在合適的機會在皇上面前狀告於大人。”
糧商驚呆了,告御狀?他這輩子想都沒想過自己能和皇上說上一句話。
更別說是民告官。
“你放心,我保你無事。”
“可與於大人的師爺交易之人不止我一個。”
“你告過他,後頭的事你就不必管了。這些糧販子,皇上自會一個一個都揪出來。”
“你是幫我,可也是幫你自己。皇上揪出你們這些私買皇糧之人,你可知罪呀?”
“我是宮裡的太醫,可保你無事。”杏子盯著糧商。
金寶在床上痛苦而悠長地呼喊了一聲,像與這世界做別。
嚇得糧商一個勁點頭,“您差遣,只要您一句話,我就遞上與他交易的實證。”
杏子突然笑了,自懷中拿出張薄紙晃了晃,“你要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
那紙落在糧商懷中,他只瞧一眼,便一頭冷汗——
是他被劫走那夜,親手寫的供詞。
“不是我劫的你。”杏子幽幽地說。
“全憑大夫差遣。”糧食不敢不從。
“我要救你兒性命,留下乳孃,拿來個盂盆,你與孩子的孃親都回避。”
兩炷香時分,杏子一頭大汗從房內出來。
疲憊不已卻難掩鬆快,“孩子醒了,進去瞧瞧吧。”
糧商與娘子一同入內,房內一股酸臭氣,盂盆中半盆黑黃交雜的嘔吐物。
孩子睜著雙眼,神色清明,清清楚楚叫了聲,“爹!娘。”
糧商眼圈紅了,金寶娘撲到孩子身邊抱起孩子痛哭起來,“兒啊、肉啊”叫個不住。
兩人對黃杏子又拜又謝,商人娘子要按約定給銀子。
杏子推卻不受,拿眼睛看了看商人。
那男子點點頭,再次應承。
春華殿中,曹貴妃正在與皇上閒聊,言語內外無不在陰陽於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