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0 章 村花秀女(番外)
“背不夠直,腰需發力,腿莫要抖!”
竹板毫不留情地打在少年身上,他瞧著年歲極輕,身量瘦長,一雙眼睛有著不符合年紀的烏黑幽深。
饒是侍衛長教導過不少死侍,還從未見過如穆俊卿這般,受了如此重的懲戒卻不肯痛呼出聲,開口求饒。
啪地一聲,穆俊卿單薄的外袍被竹板打破,露出青紫交加的肌膚。侍衛長這才停下手,詢問穆俊卿可記住了他的訓導。
穆俊卿開口,聲音帶著微微的沙啞:“記住了。”
周圍皆是和穆俊卿一般年歲的少年,都是被派來跟在侍衛長身旁學習武藝,日後做為主子效忠的死侍。如今,他們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誰,只待學成之後,被隨意分給了誰,便此生忠誠於他。
因著受了罰,穆俊卿腳步踉蹌,身影可憐。但周圍的人都是遠遠的瞧著,無一人走上前去寬慰穆俊卿。只因為穆俊卿的性子沉悶古怪,他彷彿不知道疼痛,整日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便是練武。在眾人之中,穆俊卿的表現最為出類拔萃。其餘的人還未完全接受要成為死侍的命運,身上難免帶著少年的稚氣,捱打了會痛呼哭泣,會大聲求饒,但穆俊卿不會。侍衛長曾說過,穆俊卿心性堅韌,連他都難以與之相比。
眾人的心中待穆俊卿便隱約有了排斥,因著他的不合群,和鶴立雞群的優秀。
穆俊卿繃緊著一張臉,回到住所。侍女魏氏,也便是穆俊卿的養母,手中正拿著一件快要繡制好的外袍。穆俊卿手指蜷縮,下意識地扯著身上泛白的衣裳,他明白那樣針腳細膩的外袍,定然是給暗室的那位,不是給他的。
穆俊卿走到魏氏面前,喚了一聲“母親”。魏氏抬眸,匆匆看了穆俊卿一眼,將他拉到身前,用袍子比劃著,口中唸唸有詞:“阿珏的身量要小些,這衣裳需得裁短點。”
說罷,魏氏便不再理會穆俊卿,她似乎是沒有注意到穆俊卿破掉的衣裳,和微白的臉頰。
穆俊卿卻是不難過,這是他和魏氏之間最尋常不過的相處。穆俊卿回了自己的房間,掀開褲腿,才發現大片青色痕跡已經在他的腿上蔓延開來。穆俊卿沒有上藥,他伸出手指,在一處青痕處按著,疼痛的滋味瞬間便湧入穆俊卿的腦袋,他只是悶哼一聲,連聲痛都未曾喊出來。
侍衛長以為,做死侍便是要摒除雜念,無論面對何等誘惑都不改忠心。但他所教養的,是心性好奇的少年,又處在皇宮這等富麗堂皇之地,難免會心思浮動。侍衛長便請了旨意,選擇一處僻靜地方,好生教導這些少年,待他們的心思穩定下來,不會輕易被錦繡繁華迷了眼睛,再重回皇宮。
此次要去的地方,穆俊卿從未聽說過。
馬車來到了仙姝縣,這裡偏僻寧靜,視線所及皆是綠水青田,最是能夠安撫浮躁不安的心緒。
少年們兩兩相互較量,往日都是穆俊卿輕而易舉地便能獲勝,但今日對方專挑選穆俊卿受傷的地方攻去,他猛然踢向穆俊卿滿是傷痕的大腿,巨大的疼痛感
讓穆俊卿額頭沁出冷汗,他半跪在地面,身形顫動。
“穆俊卿輸了,這次我贏了。”
無人會攙扶穆俊卿,對手在洋洋自得自己的聰慧,用穆俊卿的傷勢打敗了他。
侍衛長宣佈了結果,冷聲讓穆俊卿練武要勤勉些。
穆俊卿強忍著身子的疼痛,正要開口應是,忽聽一道綿軟清脆的聲音響起。
“他腿受傷了,那人還故意踢在腿上,這不公平!”
穆俊卿循聲望去,只見穿著柿紅衣裙的小姑娘,仰著圓潤的臉蛋,眼眸烏黑地看著侍衛長。
侍衛長斂眉,淡聲詢問著:“你是哪裡來的女娃,竟然來偷看。”
元瀅瀅鼓起臉頰,不滿地糾正著侍衛長的話:“我才沒有偷看……”
她只是聽到打鬥的聲音,便順著牆角的洞鑽了進來而已。
元瀅瀅仍舊對剛才的結果不滿,氣呼呼地要侍衛長公平些。侍衛長不願在仙姝縣招惹是非,便抬手拎著元瀅瀅的胳膊,將她帶出了院子。
穆俊卿遠遠地看見,元瀅瀅兩側的鬢髮順著她雙腿的擺動而搖晃著。他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只是憑藉自己的力氣,從地面緩緩站起身。在經過對手身旁的時候,穆俊卿聽到一句滿是嘲弄的聲音——
“真是怪人。”
穆俊卿的衣裳並不多,只有兩件。因此,即使身上的這一件又破了,但穆俊卿看著還未乾透的外袍,還是繼續穿著身上這件。他縫補的手藝不好,在本就泛白的外袍添了一個補丁,惹得眾人嘲諷他當真窮酸。
聽著這些話,穆俊卿的心底沒有一絲波動。關懷的言語不能令他感到溫暖,同樣地,這些譏諷也不能使他心生難過。
今日是穆俊卿出門去為眾人採買物件,他捧著沉甸甸的物件往回走時,看見眼眸烏黑的元瀅瀅,正凝神看著他。
即使只匆匆見過一次,但穆俊卿一眼便認出了,這個便是當時衝出來嚷著不公的小姑娘。穆俊卿心想,或許是他從未見過這般圓潤的臉蛋,連眼睛都是圓圓的,因此才對元瀅瀅印象深刻。
元瀅瀅偏首看他:“你衣裳破了。”
穆俊卿低頭看去,才知剛補好不久的膝蓋,又破裂開來。他凝著眉峰,似是在為此事煩惱。
元瀅瀅身量小,便拉著穆俊卿的袖子,要他隨自己走。
幾乎是鬼使神差地,穆俊卿沒有冷冷地推開元瀅瀅,他跟隨著元瀅瀅的腳步來到了元家。
元老孃正在漿洗衣裳,見元瀅瀅領回來一個少年,頓時站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