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六百三十七章 看畫
聯想到後世那些令人啼笑皆非的“私人博物館”，對這中國第一傢俬人博物館的藏品水準，周至算是心裡有了個譜，也知道了如果將來要開設博物館的話，應該在什麼水準。
這一天的收穫也當真不小，在馬爺這裡大飽了眼福。
不過馬爺雖然是很早就涉足到收藏行當裡邊，但是囿於鑑藏水平，也主攻瓷器，逐漸觸及其餘，在字畫上幾乎屬於空白。
也難怪要找周至調劑。
“對了，那套《陶冶圖》的事兒，打聽得如何了？”等到大家聊到字畫，周至想起了一樁公案。
“找到了，不過那狀態……”馬爺搖頭：“當時滿京城沒一個玩軟片兒的人說收得，怎麼著，你有興趣？”
“有啊，看看總可以吧？收不收的另說都行。”
“海河天津衛，去嗎？”馬爺問道：“現在動身來得及。”
“呃……那得打個電話請個假。”
跟麥小苗打了電話，跟她請假說自己要去一趟天津，晚上可能會回來得很晚，然後告訴她和池田丘張思洛她們好好玩，不用等自己。
麥小苗那邊告訴他要是太晚就不用急著回來，在天津休息一晚，第二天回京城也是一樣的。
得到許可後，周至就和馬爺，林婉秋一起出發。
京城到天津的高速公路九三年就已經通車了，優越的交通條件讓還在為蜀中道路頭疼的周至感到羨慕。
雖然現在的高速路還挺狹窄，單向只有一快一慢一應急三條車道，但是速度已經可以開到一百二十公里。
馬爺開車，結果在京城抵達高速路入口花了一個小時，上了高速後抵達天津一共才四十分鐘。
“高速就是好啊……”周至坐在副駕上，手拉著車窗上方的固定把手：“我們蜀中得等到明年才能全線貫通。”
不多一會兒，汽車來到一條梧桐廕庇的老街上。
“到了”馬爺說道。
周至和林婉秋下得車來，周至看著街道周圍一棟一棟的小洋樓：“這兒是租界街嗎？”
馬爺伸手指向一棟前面是意大利式噴泉花園，後方絳牆紅瓦的西洋小院兒：“那裡就是靜園，溥儀和婉容住過的地方，這裡原來是日租界的宮島路。”
“哦，難怪了。”周至點頭：“看著風格就不一樣，市政府應該將這些地方都保護起來，將來也可以作為愛國主義教育基地。”
“婉秋姐，你看提案又來了。”
“操不完你這份心。”林婉秋笑道。
車就停在路邊，沿著一條小巷子走進去，馬爺帶著兩人來到了一處小型的院落。
院子雖然很小，但是也相當精緻，至少可以看出曾經相當的精緻，只不過後來可能經歷過一陣充當大雜院的時期，電線牽得到處都是，現在好些配套的座子都已經損毀，然而線路卻又沒有去掉，過道里邊還堆著蜂窩煤，相當的……
“充滿生活氣息。”見到林婉秋皺眉，周至評價道。
“我嫁給你老陸家可算是倒了八輩兒的大黴了！只怪當年過門兒前沒打聽清楚，沒看清你這破落戶！好不容易落實政策把房子還了我們，當時叫你租你捨不得，這都多少年了靠這房子可拿到了一點進項？現在跟個鬼屋似的，親戚朋友上門那眼神，我覺著都臊得慌！”
“老孃們兒你沒個完了是吧？這一天天的絮絮叨絮絮叨！這是祖產，孩子都大了，將來這份兒物業都是他們的，咱也是在九河下海有根兒的人……我說你別又是打把這房子賣掉的主意吧？趁早打住啊！我告訴你，這輩子啥事兒都由得你，這事兒，沒門兒！”
院子裡有老兩口正一人拿著蒲扇，一人拿著唐瓷大茶缸在鬥嘴，天津話本身就自帶喜感，還有很多俏皮話，兩人這一吵起來周至感覺就跟聽相聲似的，不由得想起了去年三進京的老郭，也不知道他現在正在哪兒吃苦。
“老陸！咋地喝著涼茶還下不去火，怎麼跟嫂子在這兒逗悶子呢？”馬爺領頭上門就跟老頭打上了招呼。
老頭頓時跳了起來：“好你個敗家的娘們兒啊你！你真把買主都招來了你！你這是想把老頭氣死了好拿著錢改嫁是吧你？！”
“你個老埋汰胡說八道什麼呀你！”老太太更不樂意了，扭頭對準了始作俑者：“你們是誰啊你們？找誰？！”
“老嫂子你不記得我了？”馬爺自我介紹道：“我啊，京城老馬，你們老倆口送畫到京城鑑定，所有專家都不看好，就我說了幾句好話的那大兄弟，還記得不？”
“哎喲想起來了！馬大兄弟是你啊！”大娘頓時眉開眼笑：“快來坐快來坐，讓你看笑話兒了！”
“嫂子，老陸到底是一家之主，”馬爺一本正經的說道：“他不開口，我們也不敢坐啊。”
“嗨！剛剛是誤會了！”老陸有些著急了：“三天兩頭讓我賣掉祖宅，你說當年祖上湊出這份家業多難？沒收也就算了，好不容易還回來了，就這點兒念想還讓我賣掉……反正我心裡邊是過不去這坎。”
“也不是我想要你賣掉，是你放在這裡這麼十幾年，又不當吃又不當喝，也不生息，還把以前學校宿舍賣來回來補貼這裡，結果呢？”
“那不是那點錢不夠嗎……”
眼看著老兩口又要掰扯起來，馬爺趕緊制止：“今天咱先不說這些個，老陸，那套《陶冶圖》，還在手上吧？”
“說起那破圖我又是……”陸大娘這就又要發火，卻被馬爺使了個顏色，硬是又壓下了火頭，換上了笑臉：“不知道這兩位是？”
“哦，這兩位是京中有名的主顧，瀚海藝術品拍賣行的東家和鑑定首席，之前咱們那道生意不是最終沒有談成嗎？想著那東西再不修好，搞不好就要化成泥了，這既是國家的文華損失，也是你們的經濟損失。”說到這裡馬爺正色道：“也活該是我當年多看了一眼，心底下就始終放不下這畫兒，我買不起，想著萬一要是這邊能成，也是件好事兒不是？”
“啊對了，這位小周先生你們別看著年紀不大，除了軟片兒鑑藏，還是一等一的修復大家，宋代宮院體系出來的揚工裝裱的家學淵源。”
說完嘆了口氣：“要是他都說不行，那畫兒估計就是真沒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