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既然沒什麼好說的，那也不必再見
“對不起姑娘，茶水撒了。”
她對著他，輕輕笑了。
“無妨，案几本就不平，又遇風吹茶皺，與公子無關。”
“怎能無關？畢竟，我，才是推動它的那雙手。”姚井然垂下眸。
“不！這不是你的本意！”
“公子心善，給我們茶喝。”
“我....我從未怪過公子。”
“只盼公子不要因此燙傷了自己的手，才好。”
姚井然的眼尾發紅，一雙眼睛越來越朦朧，眼前女子的身影也越來越模糊。
他趕緊低下頭來，讓風吹去眼中的溼潤，才復又抬起頭。
“多謝姑娘關懷。”
“姑娘如此胸襟，著實，讓人佩服。”
“不知姑娘從何處來，要去往何處？”
“我....我從前貪玩，居無定所，四處遊歷。”
“只是，前些日子病了一場，險些丟了小命。”
“可運氣著實好，如今，已經痊癒。”
“病好了，性情也大改。”
“想著，與師兄尋一處地方，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姚井然聞言，看向俞裴，嘴角微微彎起。
秦秋也看向俞裴，微微笑著。
她緩緩喝了一口茶，繼續道：
“只是，我有一個從幼時便生死相依的朋友。”
“我許久沒有他的消息，不知他是否安好，心中很是掛念。”
“前段時間，偶然得知，他就在此地，所以，正準備去尋他。”
姚井然點點頭：“姑娘不必擔心，向來，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我相信姑娘的朋友，一定安然無恙。”
“況且，此地風景秀麗，人才濟濟。”
“姑娘的朋友，一定會很喜歡這裡。”
“恩！我那個朋友，生來聰慧，又愛熱鬧，最喜歡與人談天說地，煮酒論劍。”
“這樣的地方，他一定很喜歡。”
兩人相視一笑。
秦秋放下茶盞：“方才見公子在林中練劍，那劍法頗有排山倒海之勢，公子的法力，定是深厚異常。”
“不知公子，是如何......”秦秋不知道該怎麼問。
姚井然卻懂：“我與姑娘當真有緣，前陣子我也大病了一場。”
“說來姑娘或許不信，連我自己也不知，怎麼就好了！”
“不但身體好了，連法力修為，也大有提升。”
“竟有這樣的事？”秦秋激動地問。
“恩！”
“公子說有，那我就信。”
“我與公子....萍水相逢，公子怎會騙我。”
“這世間的事情，本就變幻萬千，百轉千回。”
“誰也不知道，在下一個轉口處，會發生什麼。”
“但我相信，若你我但行光明磊落之事。”
“不管下一個轉口會發生什麼，都可以坦然面對！”
姚井然釋然般的吐了口氣：“姑娘說的極是！”
“心之所向，無問西東！”
“姑娘，既有緣，碰一杯吧。”
“好！”
兩人茶盞輕碰，在相視中，泯然一笑。
“姑娘，茶也喝了，時候也不早了。”
“與師兄，早些趕路吧。”
秦秋緩緩站起身來，只是一雙眼睛，又染上朦朧的水霧。
她想再說些什麼，可是嗓子緊的發疼，什麼也說不出來。
姚井然遞過來一個小袋子道：“姑娘，這裡是一些吃食，你拿著路上吃。”
“山高路遠，保重！”
那片樹林漸漸消失在眼前，秦秋緩緩打開那個布袋子。
裡面裝著的，是她最愛的桂花糕。
姚井然依舊保持著秦秋離開時的姿勢。
整個身體猶如置身於波天海浪之中！
他坐在高高的浪頭上，任由澎湃的海浪一波又一波的衝擊著他！
麻木的身體混著被竭力控制的顫抖。
一個聲音在他的心中欣喜若狂地吶喊：
她還活著！
她還活著！
只要活著，就好！
幽深的竹林中，周夜心皺著眉頭遠遠看著姚井然，片刻後，終於轉身欲離去。
就在轉身離開的瞬間，姚井然卻出聲了。
“周姑娘，怎麼走了，不看了嗎？”
或許是心緒太過波動，就在剛剛，他突然做出一個決定。
今日，他要同她說清楚！
周夜心頓住身形，不過很快，就神色坦然的走了過去。
心想，正好！
反正偷偷看了這麼多日，真是有些膩了！
她打算，從今日起，光明正大的看！
“看啊！怎麼不看！”
“不過是肚子餓了，打算先去吃點東西，然後再繼續看。”
“對了，你既然有茶給旁人喝，想必也一定有東西給我吃吧。”
“不管怎麼說，咱們，也能算得上是朋友吧？”
姚井然沒說話。
周夜心也不管，自顧自坐下。
瞥到石頭案几上的桂花糕，將劍啪嗒一聲扔在旁邊。
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裝著桂花糕的盤子被劍磕到，嘩啦一聲，碎了。
姚井然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周夜心倒發話了：“我不喜歡桂花糕，我喜歡的是，山楂糕！”
“從今日起，每日備著點山楂糕，因為，我打算，天天都來光明正大的看你。”
“天天都來吃山楂糕。”
姚井然無語，她到底想幹什麼！
“周姑娘喜歡吃什麼，與我無關。”
“我這裡，沒有周姑娘喜歡的東西。”
“還請周姑娘日後不要再來！”
周夜心將盤子的碎片一片一片拾在手中。
淡淡道：“這裡，確實沒有我喜歡的東西。”
“但是吧.....”
她抬眼看向姚井然：“卻有我喜歡的人。”
“這個人，偏要躲在這裡，我也沒辦法，只能一趟一趟的往這兒跑。”
“等哪天，他想明白了，肯跟我回去。”
“我自然不會再來。”
“在這之前，我每日都會來。”
“天王老子，也勸不動我！”
她的口氣極其平淡，好像只是在說，昨晚吃了什麼而已。
姚井然想不明白，這世間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子！
口中胡編著讓人臉紅心跳的情話，可神色卻一絲不變。
“周姑娘，耍人很有意思嗎？”
“誰耍你了，我周夜心，從不耍人！”
“哦？是嗎？”
“那你師父知道你日日都來此處嗎？”
這師父二字，讓周夜心陡然一愣。
隨之，酸楚和自責如奔騰的海水，灌向她！
她緩緩站起身來，對著姚井然一字一句道：“我告訴你，你沒有資格，提我師父！”
說著，便轉身離去。
姚井然怎麼也想不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
原本打算把事情都說清楚的他，如木頭一般，愣在了原地。
他自嘲一笑，呵，連提都不能提，又如何能說清楚。
從前，秦秋雖與他有婚約，可他卻不敢提俞裴。
如今，她雖說她喜歡他，可他卻不能提她的師父。
似乎，他總是，被退而求其次的那一個。
何其悲也！
呵.....
罷了，罷了。
或許，周夜心和他之間，沒有什麼好說的。
無論如何，他不要施捨，不要將就，不要湊合，不要不明不白！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這一點，從未變過。
輕嘆一聲，緩緩環視竹林。
他想，或許，該換一個地方了！
既然沒什麼好說的，那也不必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