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竹子花的花語，是一生一世僅有一次的愛情
“將鞋襪穿上。”俞裴見她又一動不動的站在那了，趕緊提醒道。
“哦。哦...”
見她穿好了鞋襪，俞裴才扶著老人家，往竹林走去。
“大娘，這竹林好大好大啊，這裡的竹子都是你種的嗎？”
秦秋看著一眼看不到邊的竹林問道。
“裴兒，扶我坐下。”
“好。”
老人家坐下之後，將手中的柺杖放在一邊，輕輕地嘆了口氣：“是啊，是我種的。”
“大娘，你眼睛看不見，還種了這許多的竹子，一定很辛苦吧。”
“不苦，不苦，這人啊，總得找點事情做。”
“咦，大娘，俞裴，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香味。”
“沒有，恐怕是你，又在想著什麼吃食了吧。”俞裴無情的回答。
“胡說，明明是有香味...”
“哎哎哎，你看那裡...”秦秋突然看到一團白色的花朵。
她跑過去，採了幾朵。
“大娘，你種的竹子開花了，你聞聞。”
秦秋將剛剛採下來的竹子花，輕輕放在了老人家的手中。
“真的，開花了？”老人家伸出顫抖的手，摸了摸那些花兒。
嘴角含著笑，可笑著笑著，眼淚卻順著臉頰悄悄的落下了。
她用顫抖且哽咽的聲音繼續說道：“以前，這裡就有一片竹林，是我夫君親手種下的。”
“那時，我的眼睛還好好的，我們每天都要一起到這竹林裡來坐一坐。”
“我靠在他的身上，有時候，靠著靠著，就睡著了。”
“後來，有一年，整片的竹林竟突然都開了花，雪白雪白的，很好看。”
“夫君採了一朵，送給了我，他說，竹子一生只開一次花，開了花，便會死去。”
“所以，竹子花的花語，是一生一世僅有一次的愛情。”
“而我，就是他此生唯一的摯愛。”
“沒過多久，那麼大的一片竹林，竟真的如夫君所說，都枯了。”
“可是，沒想到的是，我的夫君，沒過幾日，就生病離我而去了。”
“而我，哭瞎了眼，再也看不見竹林了。”
“哎，沒想到，今日，我種下的竹子，也開花了。”
“看來，就連它們，也要離我而去了。”
晶瑩的淚，在斑駁的竹影中，忽明忽暗，讓所有人的心，微微生疼。
秦秋從愣神中反應過來，不知道要說什麼。
她蹲下來，緊緊握住了老人家的手，緊了又緊。
片刻後，老人家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裴兒，我想一個人在這好好的待一會。”
“你帶著秋兒，去竹林裡轉轉吧。”
“竹子花，很美，去看看它們是如何用生命綻放的吧。”
“好，乾孃，竹林密集，你小心些，不要亂走動。”
“好。”
老人家嘴角含笑的點了點頭。
其實，俞裴對這竹林也不熟悉，也不知道要帶秦秋去哪，只好沿著林中的一條小道慢慢的往前走。
走了許久，兩人都不曾說話。
終於，在一棵已經開滿了花的竹子旁，秦秋小聲而又猶豫的問道：“你知道，竹子花的花語嗎？”
“什麼？”俞裴回過頭來。
或許是秦秋的聲音實在太小，俞裴沒有聽清，又或許...
“我問你，你知不知道竹子花的花語。”
秦秋又重複了一遍，聲音大了許多，她一定要問清楚。
“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麼意思？是從前就知道，還是今天才知道的？”
秦秋一動不動地看著俞裴，可他卻突然將頭轉了過去，不再看著秦秋。
“今天才知道的。”
原來，是今天才知道的。
她還以為，還以為在西州城他送她的那支竹子花，有別樣的意義。
看來，大約是他隨手採下來，隨意送出去的吧。
畢竟，那時，就只有她，也沒有別人可以送了。
秦秋說不清，自己在聽到這個答案後是什麼心情，只好假裝無事的喊了一聲：“快走啊。”
說完，自己便越過俞裴，跑到前面去了。
“你知道嗎？”身後突然傳來俞裴的聲音。
秦秋下意識的回過頭來，卻愣住了，她沒想到，俞裴會問她。
“你知道竹子花的花語嗎？”見她不回答，俞裴又問。
“我也是，今日大娘說了才知道的。”
“以前，我都不知道，竹子會開花，哪裡還會知道什麼花語。”
聞言，俞裴沒有說話，卻垂下了眼眸。
“那個，既然我們現在都知道了，那以後，這花，可千萬別亂送。”
秦秋說的有些結巴，說完之後，不等俞裴回應，立刻轉過身繼續往前走了。
亂送？
是在說他吧，原來，西州城的那支竹子花對她毫無意義。
只配得一個“亂”字。
若她當時就知道竹子花的花語，必定是當場就扔了吧。
又走了許久，一路上，俞裴再也沒開過口。
而秦秋，也是默默向前，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累了，坐一會吧，然後就回去找大娘，我看時辰也差不多了。”
秦秋終於開口。
俞裴略略點了點頭，卻沒有坐下，只是站在不遠處。
“打算待幾日回去？”秦秋問道。
“今日就回去。”
“哦，那大娘，肯定要捨不得你了。”
“恩。”
“大娘年紀大了，過段時間，我們再來看看她吧。”
“不必，過段時間，我自己一個人來就可以。”
秦秋沒再說什麼，畢竟，是他乾孃，他想要一個人來，也正常。
只是心裡不免會想，這一趟，為什麼帶她一起來？
“你說，這片竹林，不久真的會死去嗎？”秦秋有些傷感。
“恩。竹子開了花，就會死。”
“既然這樣，它們不能不開花嗎？”
“花兒雖然美麗，但曇花一現真的比平平淡淡的活下去還重要嗎？”
“若是你，會怎麼選？”
“若是我，會選擇平平淡淡的活下去。你呢？”
“不知。”
“哦”
兩人又在林中坐了好一會，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突然，秦秋輕聲的說道：“我突然想起了小時候，想起了我爹孃。”
“小時候身體不好，大多時間都是在床上，即便下了床，也是呆在房間裡，不能出去。”
“冬日的錦被上繡了幾朵花，夏日的帳幔上勾了幾條彩絲，連茶盞裡飄了幾根茶葉，我都一清二楚！”
“我的屋子裡是真安靜啊，安靜到說話都會有回聲。”
“有時候，我就跟自己的回聲聊天，竟也覺得很有意思。”
“所以，你猜，我是有多無聊！呵呵呵。”秦秋突然自嘲地笑了。
“你知道，那時候我最喜歡聽什麼聲音嗎？”
“就是“吱呀”一聲！開門的聲音！”
“因為，這就說明，終於有人來看我了！”
“而我只能呆在房間裡，等著，有人能想起我，能來看看我。”
“還好，這世上還有井然，他每日都會來看我，陪陪我。”
“不然，估計我不是病死了就是悶死了。”
“每日井然推門而入的那一刻，就是我開心的時刻。”
“是漫長歲月裡唯一的期待和堅定不移的依靠。”
“我永遠，都不會忘。”
“所以，我病好了之後，就一直喜歡往外面跑，哪裡熱鬧就往哪裡去。”
“其實不為了別的，就是想多見見這人間的煙火氣。”
“在外面的時候我不常住客棧，而是經常借宿在人家。’
“聽著那些歡聲笑語，就感覺很滿足，很高興。”
“孤獨！是真的孤獨啊！”
“孤獨到，現在一想起，還會害怕。”
“害怕，我一個人，被困在了一間永遠也不會有人打開的屋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