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唯一捨不得的,竟是後山的那一片桃林!
天色很晚了,月夜發現秦秋還沒有出來用晚膳。
雖然她知道,這些日子,秦秋沒有哪一日是正常用膳的。
但是,還是決定拿點吃的送過去。
她想,若是秦秋餓了,順手能拿到,那麼,多少也會吃一點。
一推開門,才發現,秦秋暈倒在了地上。
月夜趕忙又遣人去尋了醫師,這一夜,她不敢睡,只守在秦秋床前,後來竟趴在床沿上睡著了。
到天快亮的時候,秦秋緩緩醒了過來。
頭昏昏沉沉的,她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夢,很長很長的夢,可夢了什麼,她不記得了。
只覺得心裡空空的,無處可落,卻又沉甸甸的,難受的很。
一時,竟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家主,你醒了?”
“月夜,你怎麼在這?”秦秋雖是先醒過來的,可竟沒有發現床邊的月夜。
“家主,你暈倒了!”
“醫師說,你身上的傷,經過這幾日,一點都沒恢復也就算了,反而還更重了!”
“家主,姚師兄的病自然要緊,可你,也要注意身體啊!你要是倒下了,可怎麼辦!”
“沒事的,月夜,我好著呢。”
“你別聽醫師們瞎說,他們總要將病人的病說的嚴重些,方能顯出他們的本事。”
“你忘了,我也是醫師。”
“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只是這幾日累了些罷了。”
“我雖不是醫師,但我瞧著,家主你這樣子,不像是累了,倒像是....”月夜想起剛才秦秋躺在床上,兩眼發呆的樣子,感覺非常奇怪。
“是什麼?”
“我也說不清楚,但總感覺,家主你身上,少了點什麼東西。”
秦秋輕笑:“還能少了什麼,少了兩斤肉唄,我這幾日瘦了些而已!”
見秦秋終於有了一絲笑容,月夜終於放心了一些。
“家主,你眼下都是烏青,好幾日沒睡了吧,再睡一會吧。”
秦秋點了點頭:“恩,天還沒亮,你也去睡一會。”
“好,那我下去了?”
“恩。”
月夜退出去之後,秦秋閉上眼睛,又開始睡覺,可片刻後,還是緩緩睜開了眼。
吳壹端已經在俞裴的屋前不知來來回回走了多少趟了,才終於看見了俞裴的身影。
一看到俞裴回來,趕緊迎了上去:“家主,我知道報春派給的答案是什麼意思了。”
“意思就是說,唯有以本源換本源,才能救人!”
“這樣的方法,簡直比沒有方法更可怕,家主你說.....”
吳壹端突地停止了說話。
因為,他發現,俞裴並沒有任何的反應,彷彿他什麼都沒聽到一樣。
“家主?”吳壹端奇怪的喚了一聲。
“知道了。”
“哦。”
吳壹端心想,難道,是逍遙山的事情解決了?
雖然心中很是奇怪,但卻又不敢再問什麼,仔細看俞裴的臉色,好像並無異色,只是蒼白的很。
突然,吳壹端瞥到俞裴的衣服袖子上有大片的血跡:“家主,你又受傷了?”
俞裴搖了搖頭。
“可你的袖子上都是血!”
俞裴低頭一看,這才想起,用袖子擦過嘴角,留下了血跡。
“胸口的傷口裂開時,不小心碰到了。”
“家主,你可千萬不能再亂動了!”
“有什麼事,就交給我去辦!不管怎麼說,先將傷口養好了再說,行嗎?!”
俞裴沒再說什麼,又似往常一般,給自己倒了一盞茶,看起了書。
“家主,你不休息一會嗎?”
“等會。”
吳壹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看著俞裴。
片刻後,俞裴抬起頭:“還有事嗎?”
“沒事了家主,我退下了。”
“恩。”
接下來的每一日,吳壹端照舊來報逍遙山的情況。
“家主,秦宗主病了,請了醫師來,今日都未出房門,躺在床上休息。”
“家主,秦宗主將所有的弟子召集到一起,說了許多話。”
“不過沒說什麼特別的,就是每日修煉不得懈怠,她若不在,要聽副宗主的之類的話。”
“家主,秦宗主今日又未出房門,好像在寫什麼東西,寫了許多,寫了整整一日。”
“家主,秦宗主去找了姚望重,這次倒沒有吵架,只是不知說了什麼。”
“他們在房間裡,我們的人聽不見。”
每次,不管吳壹端稟報的內容是什麼,俞裴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只是面色如常的聽著,有時候,也會呆愣一瞬間,不過,很快就恢復了。
有一次,吳壹端實在忍不住問道:“家主,要不要,將我們的人撤回來?”
其實,縱然在他稟告的時候,家主沒有任何反應,但是他也並不認為,家主是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了。
所以,他是故意這樣問的。
吳壹端等著俞裴的答覆,可俞裴並沒有說話。
那意思也就是說,還要繼續看著逍遙山。
吳壹端瞧著案几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書,又忍不住問道:“家主,怎麼拿出了這麼多的書,在找什麼嗎?”
“沒有,隨意翻翻而已,下去吧。”
吳壹端只好退下了。
第二日,吳壹端繼續稟報:
“家主,秦宗主在桃林呆了一天,什麼也沒做,只靠著桃樹發呆。”
聞言,俞裴終於從書中抬起了頭,他輕輕地放下書。
愣了許久,然後對吳壹端道:“我出去,辦件事。”
他終是做不到,放手不管。
他怎麼可能做到,眼睜睜地瞧著她去死?!
而冥冥之中,老天似乎也不願他放棄,讓他在最後一刻,找到了或許可行的方法。
“家主,你身體尚未恢復,有什麼事,交給我去辦,我一定辦的妥妥帖帖!”
“此事需我親自去辦,你去看著弟子們修煉吧。”
吳壹端猶豫了一會還是領命:“是!”
其實,秦秋一直覺得,這世間,從不會因為一個人病了,或者是一個人死了,就會有什麼改變。
春夏秋冬依舊運不窮。
日月星辰依舊懸於空。
大雁依舊會列隊南飛。
春紅依舊會隨風而謝。
人,對於這世間來說,實在太渺小了。
她想起娘,想起爹,想到他們剛離開她的時候,她是多麼的痛不欲生。
可是後來,她慢慢的好了。
慢慢的開始過起自己的日子,再後來,慢慢地,她很少想起他們了。
爹孃同她血脈相連,她尚且如此。
而這世上已經沒有同她血脈相連的人了。
所以,她相信,如果有一天,她死了,也是一樣。
會有人傷心,有人難受,有人感慨。
但,最終,他們都會慢慢將她忘了。
她留下的那些記憶,會有一日,被風輕輕一吹,就散了。
可她不想死!
雖然在很多危急的時刻,她做過許多危險的事情。
但她在做那些事情的時候,都沒想過自己會死,根本來不及細想,在那一剎那,她是抱著自己一定能解決問題的信念去的!
而老天似乎也格外的偏袒她,每次,她總能賭贏。
她已經熬過了喝不完的苦藥,扎不完的針。
她已經熬過了失去爹孃獨存於世的痛苦。
她已經熬過了無數個日日夜夜足不能出戶的孤獨寂寞。
現在的她,很貪戀人世平靜而溫暖的日子。
可這一次,與往日都不同,她有足夠的時間去思考,自己會不會死。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她會死。
但這一次,她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確定,她必須要這麼做!
是還恩也好,是有情也罷,她都絕不可能看著井然去死。
她並沒有別的選擇。
這幾日,她將逍遙山能安排的事情,都提前安排妥當了。
奇怪的是,明明此事兇險異常,極有可能,這是她在人世間最後的幾日了,但她竟一點也不心慌忐忑,亦無悲傷。
逍遙山的事情已經安排好了之後,萬事已定,她心中反而輕快。
唯一捨不得的,竟是後山的那一片桃林!
所以,她在桃林中躺了整整一日。
什麼也沒做,什麼也沒想,只覺得,靠在桃花樹下,分外的安心。
她甚至睡著了,還做了一個夢。
夢到了什麼,已經不記得了,只是醒來後,眼角似乎有些潮溼,她自己都覺得奇怪。
傍晚時分走出桃林時,姚望重的臉色很不好看。
他不理解,都這個時候了,她竟然還在桃林中無所事事的待了整整一日!
秦秋走過去,緊緊地抱住了他,輕輕地說道:
“姚伯伯,井然就交給我吧,明日,我就會有辦法了。”
“您一直有咳疾,以後,冬日一定要多穿些,夏日,也不可貪涼。”
“還有,不管遇到什麼事,您都不要太傷心神,萬事萬物皆有他的命數。”
“您都這麼大年紀了,又何必為了這些事太過操心。”
姚望重感覺不對,趕忙問道:“阿秋,你的辦法到底是什麼?為何一直不肯說?”
秦秋笑了笑:“我不是說了嘛,是有神醫相助。”
“只是這神醫,不願意沾染凡塵之事,所以,命我,不得透露一絲一毫的消息,否則,就不救井然了。”
“真的?”
“當然是真的!您就在逍遙山安心地等著,等著井然安然無恙的回來孝敬您!”
見秦秋目光堅定,笑容坦然,姚望重不疑有他,點了點頭:
“阿秋,你也要好好的!好好的,同井然一起回來!”
“到了來年秋日,我給你們辦一場熱熱鬧鬧的婚禮!”
秦秋笑了笑,沒說什麼,把頭靠在姚望重的肩膀上,享受著片刻的溫暖。
第二日,秦秋收拾妥當,正準備帶上姚井然去她要去的地方。
卻突然有弟子來報。
“家主,有醫師揭了姚長老的榜,說可以醫治姚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