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當為無塵仙花
星宿日好造新房，進職加官近帝王。今日年七煞，酉山；月七煞，未山；日七煞，子山；年五行，金箔金；月五行，海中金；日五行，路旁土。
宜訂盟、安門！
青葉宗的開山大典，表面上高朋滿座，花天錦地，但實際上，各大宗門前來觀禮的人，別說金丹仙人，連個真傳弟子都沒有。講究點的，安排個內門弟子。平日有仇怨的，直接來個外門弟子。
曾經大離州唯三的五品宗門之一，潦倒至此！
但對青葉宗的倖存弟子來說，今天是個足以載入史冊的大喜日子。
修仙界慘遭滅門的宗門、慘被滅族的家族，多如天上繁星，又有多少得以重建成功？
儀式很繁瑣，典禮很熱鬧，但所有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青葉宗到此時此刻，都沒公佈掌門人！
掌門人選只有兩個，謝長空，青葉宗殘存的唯一真傳。其人天資不用說，年僅三十五已是築基中期。且戰力了得，年輕一代弟子無人能望其項背。
但此人最大的劣勢是，這次滅門之災中，他沒有任何亮眼的表現。
掌門人選第二位，葉長仙。
毫無疑問，青葉宗眾弟子能苟活下來，青葉宗能得以重建，葉長仙居功至偉。她完全是以一己之力，再造青葉宗。
葉長仙唯一的問題是，她再造青葉宗的手段，著實太不光彩。
謝長空有句話，說的深入人心：“我堂堂青葉宗卻要靠一個女人的肉體佈施，才能苟且延續？身為男兒，豈能忍於如此羞辱？“
所以，儘管所有人都理解葉長仙的犧牲，都認可葉長仙的功績。可絕大部分人，依舊選擇支持謝長空。
無它，要臉而已。
這很諷刺。
但，這很現實！
子時，時辰到。
下個環節：祭天地祝文。
用意大概是，天道大佬在上，小的攜一幫徒子徒孫，成立一個宗門。求大佬多多關注，降點氣運神馬滴，小的不勝感激！
這一環節，必須由掌門人宣讀祝文。
遲遲未見分曉的掌門人，這一刻，必見分曉！
西邊，半山，忽然金光萬丈，夾以霞光千重。瑞氣萬千中，兩人踏破虛空而來。
一在前，一在後。
在前的，是謝長空。在後的，是葉長仙！
這一幕，讓青葉宗所有弟子盡皆唏噓。除了廖廖數人外，其他人皆是心生愧疚，沉默不語！
穆長青更是臉色鐵青，要不是有師弟師妹拉著，他當時就要衝上去，大聲質問謝長空。
兩人來到祭臺前。
青葉宗長老手捧祝文，在臺前恭候。
謝長空轉過身，看了眼四周正襟危坐的賓客，看了眼近處恭敬肅立的眾弟子，看了眼遠處的瓊樓玉宇、雕龍畫鳳……
這大好的青葉山！
謝長空自得地一笑。
他忽然身形一閃，退後數丈。
他伸手一禮，請！
他臉上露出了惡作劇得逞的微笑。
而葉長仙泰然自若地上前一步。
她接過長老手中的祝文。
她登祭臺、告天地，向四方宣告，青葉宗重建山門。
當是時，天地無聲，唯有她清脆如鈴的聲音，在山間迴盪！
禱告完畢，葉長仙步下祭臺。
她站在眾弟子面前。
所有弟子看著她，除廖廖數人外，其他人都是神色複雜。
葉長仙朗聲說道：“自梧州南行三百里，有天南山，幅員萬里，是昔古妖庭所在。天南山有一聖地，名，南昊。南昊正中，有一深潭，名蒼淵，據傳天地地氣，由蒼淵始。蒼淵死寂，飛鳥不落，蚊蟲不生，中有淤泥，腐敗千年。每千年積聚，淤泥中孕育一花，品階八品，號無塵。無塵仙花十息開花，花開後，一日內，香滿蒼淵。三日內，香飄千里。十日內，蒼淵遍地靈花。三月內，蒼淵再不見絲毫塵埃，唯有天地間至美最美的一片花海！”
“這，便是蒼淵！這，便是無塵仙花！”
“我青葉宗，當為蒼淵；我葉長仙，當為無塵仙花！”
一一掃過門下弟子，這素來妖豔的女修，此刻寶相莊嚴。她大聲說道：“鳳凰涅盤，必得浴火。若不焚盡雜質，怎能在灰燼中重生？”
“葉長仙深知各位所慮。但，各位謹知，今日之恥，當成明日之勇，必成後日之輝煌！”
“葉長仙願與各位共勉，再創青葉、再造輝煌！”
這番話說出後，青葉山上下，一片寂靜。
數息後，穆長青上前，大禮參拜：“拜見掌門！”
立即有數十弟子跟上，大禮參拜：“拜見掌門！”
很快所有青葉宗弟子，盡皆下拜：“拜見掌門！”
一時天地寂寥，只有這聲聲迴盪：“拜見掌門！”
開山大典後，李子夕再次辭行。
葉長仙親自相送。
戰舟上，三人對坐品茗。
李子夕如坐針氈。
無它，秋露華又吃醋了。
秋露華向來心思寫於臉上。此刻她臉上的表情，幾乎是明著在說：妖女，離我夫君遠點！
葉長仙卻是泰然自若。自顧自地纖指輕挑，用青焰慢悠悠地煮好一壺靈茶。
茶好。碧綠色的茶湯化作三道水龍，投進玉杯內。葉長仙輕攏雲袖，拈指道了聲“請”
靈茶入腹，化為一條滾燙火龍。若是凡人，怕是被立即焚為灰燼。便是李子夕，也不禁皺了皺眉。
這火龍入腹後，卻瞬即轉為一片清涼。一股清新之意由下至上、由內至外，洗滌肉身，洗滌神魂。李子夕只覺得神清氣爽，整個人輕飄飄地明顯清靈了幾分，他禁不住道了聲“好”
葉長仙莞爾一笑：“這七竅玲瓏茶，品階六品，極是稀少。子夕便是叫上一天的好，我也是再勻不出一點。”
李子夕笑道：“君子不奪人所愛。再說了，我這人俗的很，平日不過是練練劍、刻刻陣。這等風雅之事，卻是與我無關。”
葉長仙哂道：“什麼風雅，不過是矯揉造作，自抬身價而已，哪比得上子夕的練劍、刻陣？”
李子夕摸了摸鼻子，不好接這話。
“謝長空素來狂妄、自私，我知子夕好奇，我是怎麼說服他的？”
“哦，怎麼？”
“很簡單，我睡服他的。”葉長仙泰然自若地說道：“我答應他，若為掌門，定嫁與他為妻！”
葉長仙嘴角扯出一絲嘲諷：“他那般狂妄的人，總視天下女子為玩物。卻不知，呵呵。”
葉長仙淡淡說道：“他既要權，也要人。而我，只要權，不要人！”
李子夕心中一嘆。
當墜於自身浴望的那一刻，謝長空已必輸無疑。
只是李子夕很想問一句：“值得嗎？”
他忍了又忍，終究沒問。
戰舟出青葉山，東北行數百里。葉長仙忽然出聲說道：“等等。”
她飛出戰舟，落到一處山谷中。
此谷遍植楓葉。因地氣特殊，楓葉正盛開。從空中看去，十里火焰。
這想必就是穆長青口中所說的紅楓谷。
那個埋葬了青葉仙子的地方。
在最大的那株楓樹前，葉長仙默然，站立許久。
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許久後，葉長仙恭敬跪拜，拜了三拜。
她行的是祭奠之禮。
她祭奠的是那死去的青葉仙子。
禮畢，葉長仙揮手告別，她身化遁光，消失不見。
只餘那株楓樹在風中搖曳。
楓葉沙沙作響，是在嘆息，也似是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