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0西北風(第2頁)

    唐植桐又問父親年幼時吃什麼。

    父親說:你媽那時候是富農,平時吃玉米麵窩窩,過年吃水餃,我沒法比,是貧農,一年到頭地瓜面摻野菜。

    父母雖然嘴上這麼說,但行動上卻是把他們童年的缺失都補償到了兒子身上,力所能及的給他最好的。

    唐植桐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有能力後也是力所能及的回報父母,對於喊他去吃水餃的大娘,每年兩次的探望,從沒斷過。

    話又說回來,饞,真的丟人嗎?

    唐植桐覺得不丟人,在食不果腹的年代,饞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本能,更何況這是在自己家,又不是在外面撒潑打滾鬧著要吃的。

    只有那種沒法滿足家人的口舌之慾,卻又責怪家人太饞,那才叫丟人。

    張桂芳沒有偏向,在她看來無論年齡大小,都是自己的孩子,一人手裡塞了一個。

    大家吃的都滿意,鳳芝這會正跟蒸包較勁,也顧不上留意哥哥是不是最後一個吃。

    張桂芳顧不上自己吃,麻利的將另一鍋醒好的蒸包放進鍋裡。

    眼下天涼快,蒸包開了口,後面吃起來就容易下嘴了,鳳芝腮幫子鼓鼓囊囊的,一個蒸包送下肚,還要再拿第二個,卻被張桂芳給攔下了。

    “這些是給敬民家送過去的,你想吃再等第二鍋。”張桂芳將女兒的手撥開,說道。

    “媽,嚐嚐味就行了,不用帶這麼多。”王靜文聽到後,主動從蓋簾上拿起一個蒸包,塞到小姑子手裡,又拿起一個遞給婆婆:“媽,忙活半天了,您也嚐嚐。”

    “好,好。”張桂芳笑出的魚尾紋都成了菊花狀,接過蒸包,使喚起了兒子:“桉子,一會你給送過去,趁熱吃才香。連昨天你帶回來的葡萄乾也帶過去一半。”

    “葡萄乾?葡萄乾是什麼?”鳳芝一聽,感覺像是吃的,立馬問道。

    “葡萄乾是葡萄風乾後形成的一種小零食。”鳳珍開口,悠悠說道。

    “姐,咱媽給你吃過?”鳳芝一聽姐姐這麼說,眼睛就瞪大了,流露出絲絲委屈。

    “以前咱爸買過,你也吃了。”鳳珍哪能不明白妹妹的意思,堅決回擊這種毫無技巧的挑撥。

    

    “可我一點印象都沒有。”鳳芝更委屈了,就跟虧了好幾十塊錢似的。

    “行了,給你嚐嚐,真是鬧人精。”張桂芳略顯頭疼,哪能不明白小女兒的意思?

    張桂芳之所以知道葡萄乾也是因為丈夫那次帶回來的那一點,活了小四十年就吃了那一次。

    那時候鳳芝還小,吃得香,但印象不深。

    唐植桐對家人的反應一點都不奇怪,後世因為太甜而不受歡迎的葡萄乾,在現下妥妥的稀罕貨。

    其實不止現下,再往前推二百來年都是稀罕貨,大部分時候作為“京八件”配料出現。

    滿清的時候,流行起了“京八件”,就是以棗泥、青梅、葡萄乾、玫瑰、豆沙、白糖、香蕉、椒鹽等八種原料為餡,用油、水和麵做皮,以皮包餡,烘烤而成的點心。

    包裝精美,售價不菲,專供三節兩壽走親送禮用,跟幾十年後的月餅禮盒、粽子禮盒差不多。

    至於好不好吃嘛,見仁見智,唐植桐覺得非常一般,遠不如月餅。

    張桂芳將唐植桐昨兒拿回來的葡萄乾從裡間拎著出來,一塊帶出來還有一張包袱。

    “給,堵住伱的嘴,今兒就這麼多了,慢慢吃。”張桂芳也不知道這東西能不能洗,反正上次吃的時候沒洗,直接捏了一小撮給了鳳芝。

    隨後其他晚輩也沒落下,一人分了一點。

    “謝謝媽,葡萄乾就不用拿了,留家裡吃吧,我弟弟妹妹以前吃過。”王靜文接過葡萄乾後道謝,雖然是跟自己的婆婆,但有些話依舊不方便直說,難道說她父親在世的時候,去西北的故舊沒少送嗎?

    “你們吃過那是你們的,這是人家給桉子的,帶過去給你媽嚐嚐。”張桂芳沒聽兒媳婦的,語氣裡帶了三分驕傲。

    作為一箇舊社會過來的人,她可是太清楚能有人給送東西意味著什麼了,這是兒子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