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驚鵲25

    自周綺搖掌權,鄧儀便是前朝後宮首屈一指的大公公,加之掌管情報機構緝查院,事情不說知道十分,也有七分。
 

    直到他遇見喬昭懿。
 

    鄧儀站在原地,還是沒想明白昨天到底發生什麼。
 

    姚暉作為當場左相,極得聖眷,權柄熏天,擁簇者眾多,曾數次上書要求陛下裁撤緝查院。
 

    姚家是為數不多不懼緝查院監管的文臣,他們家的消息素來難查。或者說查到了,上書到御前,最終也是不了了之。
 

    陛下不想廢姚家,再多的罪狀也能燒了去。
 

    姚暉府內仿若銅牆體壁,根本不是防緝查衛,他們是恨不得揪住緝查院派出去的哨子,好送到御前,治個不敬宰輔的大罪。
 

    所以對待姚家,緝查院向來謹慎。
 

    鄧儀罕見地遲疑起來,往常走一觀十的腦子,在此刻完全轉不動。
 

    喬昭懿剃度和岑聿提親有什麼關聯嗎
 

    而且到底是什麼樣的變故,才能讓這兩件事在此刻同時上演
 

    他滿心不解,先看林氏,再看岑聿。
 

    林氏“”
 

    自從猜測昨日的人是鄧儀,林氏就在心裡鄧儀的稱呼由小鄧公公,換成天殺的死太監。
 

    在生平最討厭的人當中,鄧儀直接排進前三,馬上高居榜首,就是知道當下情景不該太冷著對方,也死活熱絡不起來。
 

    岑聿更是不言語,反正他本來就是個冷性子,不動聲色的本領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場中氛圍一時尤為詭異。
 

    姜歸寧佯裝不經意地用扇子擋臉,目光在三人臉上掃過,最後落在岑聿身上,心裡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縱使她兒子再不將任何事放在心上,也難免因為未來岳母的拒絕而心裡傷懷。
 

    也是。
 

    都說岑聿這種冷性子,不開竅還好,一旦開竅,便是情天恨海,不死不休。
 

    而且岑家好像還挺出情種的
 

    她和岑文鏞就挺溫存的。
 

    姜歸寧心思轉圜,迅速打定主意,既然郎有情妾有意,她一定努力,把這婚事給促成了。
 

    凡是涉及婚喪嫁娶,都是一輪又一輪地談。
 

    反正她不主動走,林氏也不能趕人不是。
 

    彷彿剛才的沉默只是被嚇住似的,姜歸寧瞬間在臉上表現出三分訝異和不解,“啊”了聲,忙去拉林氏的手“剃度了什麼時候的事你瞧著,姐姐貿然登門,竟是還什麼都不知道呢,快與我說說。”
 

    早聽說林氏最疼自己的四姑娘,怎麼可能捨得送人去出家,無非是不想丟面。
 

    喬朗畢竟是做御史的,最講究官聲,得她低聲下氣幾番來相求。
 

    但誰家成婚不是這樣的呢,總得有一方低頭。
 

    想當初,岑文鏞求娶她的時候,也是帶著嫡母親自上門三四次才說定,姿態放低到了極點。
 

    姜歸寧心底美滋滋的,人一點都
 

    不惱。
 

    不過一晚上的時間,便飛快融入到新角色裡。
 

    可不能讓喬家覺得她是個磋磨新婦的婆母。
 

    被她攥著手的林氏“”
 

    什麼情況
 

    早聽聞姜歸寧是個不太會藏事的暴脾氣,今天怎麼明言拒絕後,依然不見走人。
 

    林氏被髮問,不好不理,可本就是藉口,喬昭懿哪裡真剃度,說話不由慢三拍,微微拖長音“姐姐這便不知了,出家不是個簡單的事,要先做一年的淨人,每日遵守三壇大戒,師父考驗合格方能剃度。”
 

    “剛才是妹妹說得太急,讓姐姐誤會了。”
 

    她險些忘了,鄧儀還在這呢,說話要留些餘地,等下問過對方的意思,再做決定不遲。
 

    “持戒啊”姜歸寧愣了愣,乾巴巴道,“真巧,我也常持戒,不如妹妹將四姑娘喊出來,我與她聊聊心得”
 

    其實她懂什麼,她才不持戒。
 

    睡放著好端端的大床不睡,非要睡小床,還得是硬木板做的,只鋪層褥子,硌得她一宿都睡不好覺。
 

    她才不吃那苦。
 

    林氏“”
 

    想得美。
 

    懶得和你們這群沒心肝的再說什麼。
 

    懿兒昨日受那般委屈,今日還要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忒不是人了。
 

    她冷著臉,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身後的嬤嬤,嬤嬤會意,尋個由頭將林氏短暫地叫出去。
 

    林氏扶著嬤嬤的手,腳步看似不緊不慢,實則轉瞬消失在人前,活像身後有什麼豺狼虎豹在追,晚一步就要被活吞了。
 

    林氏等繞到花園,才猛拍嬤嬤的手“鄧儀來了你快去知會聲四姑娘。”
 

    昨晚的事隱蔽,府裡除了林氏和喬朗,旁的都不知情,連嬤嬤都瞞著,她也不敢說得太直白。
 

    嬤嬤“欸。”
 

    她不知發生什麼,主子發話,做下人的也不敢問,稀裡糊塗地去了。
 

    喬昭懿還躺著,昨天可能情緒激動,未覺身子不適,今天所有情緒都退了,只覺得胳膊和腰全都不是自己的,活像灌了鉛,碰不得動不得的。
 

    聽完嬤嬤的通稟,她扶著腰緩緩從竹榻上爬起,滿是不解。
 

    鄧儀來了
 

    他幹什麼來
 

    “娘就說了這一句話”喬昭懿懵然。
 

    嬤嬤揚眉點頭。
 

    可不就這一句,她也沒聽懂。
 

    前院的事,最大的分明是岑家來提親,怎的夫人只提鄧儀。
 

    林氏怕消息外傳,不敢說得太直白,而且既然喬昭懿都和鄧儀有了那種關係,想必一點就透,不必多說。
 

    林氏哪裡知道,她把鴛鴦譜點錯了。
 

    喬昭懿“”
 

    沒懂。
 

    但估摸著是讓她去前廳給人行禮。
 

    畢竟來的是鄧儀,和六部尚書快平起平坐了,人還錙銖必較的。
 

    煩死了。
 

    她扶著腰起身,讓屋裡的嬤嬤伺候自己穿衣上妝,生無可戀地向前廳走。
 

    嬤嬤在旁提醒“姑娘,前院不大太平,咱先去花園尋夫人去”
 

    喬昭懿腳步一停“哪不太平”
 

    難道雍王府或者姚家來人了
 

    不能吧,他們哪來的膽子
 

    還能如此欺負人
 

    真不怕喬家魚死網破啊。
 

    嬤嬤一拍腦袋,才想起忘說的事“是岑家帶著聘禮來向您提親了。”
 

    剛光顧著給林氏傳話了,竟把這事給落下。
 

    喬昭懿小臉發懵,腦袋沒轉過彎來“岑傢什麼岑家”
 

    京裡還有什麼姓岑的官員嗎
 

    她根本沒向岑聿身上聯想。
 

    那本來就是她一廂情願的痴人說夢,岑聿和她又不熟,沒事來喬家提什麼親。
 

    嬤嬤“就是吏部尚書家啊”
 

    喬昭懿聲音發愣“誰家”
 

    “吏部尚書岑家,岑家主母就在前院。”
 

    喬昭懿“”
 

    她扶了扶腦袋,以為自己還沒清醒,岑家來提親
 

    她做夢都不敢做這麼美的。
 

    “娶我啊”喬昭懿滿臉地不敢相信。
 

    “咱們府邸就您一個未婚配的小姐,不向您提親,還能找誰”
 

    喬昭懿被天降大餅砸得暈乎乎的,“孃親怎麼說”
 

    “夫人說您要出家剃度去,替您將婚事拒了。”嬤嬤耿直道。
 

    喬昭懿“”
 

    她都來不及去糾林氏編排的理由,注意力全在後面一句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