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山煮茶 作品

第1444章 冰山一角

上京?

寧豐心中駭然。

他自然沒有見過這座在父母口中極致繁華的城市,只知道上京從前是華夏的首都。

巧合的是,他們打算開始調查的古董店,本身也在上京。

寧豐不由地眯起雙眼。

自然碎片內,為何會呈現出上京城的模樣。

難道,李愚會提前知道那些內情,就是因為自然碎片裡有關於當年之事的內情?

而且……

寧豐下意識地看向掌心,自己凝聚而成的琉璃金線,此時正有些不受控制的朝著四周擴散,這是一種詛咒的共鳴現象。

這說明,自然碎片當中有某種力量在跟自己共鳴?

但不可能啊,自己的體內已經沒有原初碎片了。

心思紛擾之際,眼前的車水馬龍、高級商圈開始在視野中迅速擴大,並在撐至極限時逐漸模糊。

整個街道彷彿被按下了快進的按鈕,寧豐站在原地,看著周遭的景物以眼花繚亂的速度不斷變化,心中不由湧起一抹念頭。

難道……

剎那,周遭的流速陡然正常了起來。

眼前是一條古街,古街以牌坊為起點,兩邊坐落著各色的文玩、古董、古籍鋪子。

文玩街?

古董鋪!

寧豐心下一驚,快步踏入。

就在跨入牌坊的頃刻,那種詛咒的共鳴感再度襲來。

再抬頭時,天空已經化作一片血色,紅月更是高懸,文玩街也因此變得有些破落。

或許是溼氣太重的緣故,整個文玩街更是霧濛濛的。

有種說不出的陰冷感,更是直接往毛孔裡鑽。

耳畔傳來一些細碎的雜音。

卻見少數的一些門店當中竟還有人,那些人大多已年過花甲,身上的衣服襤褸破敗,乾瘦的身體透過有些渾濁的玻璃窗,就這樣直勾勾地看著街道,在光影的折射中,竟是看不清他們眼窩之下的渾濁老眼。

寧豐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只覺得這一幕有種說不出的心慌。

只見他快步走向了其中一處鋪子,因為只有那裡懸掛的燈籠中,燭光依舊清晰。

直至走近,寧豐卻發現這鋪子上沒有名字,甚至連一塊古樸的牌匾都沒有。

“我說了,這是唯一的解決辦法!”一聲呵斥自鋪子內傳出:“災變週而復始,那就是無休無止!只有讓它徹底爆發,才能讓一切災厄平息!”

這聲音,是那個將四苦碎片放入小森四人體內的女人,那個被稱為守陵人的錢翩翩?

寧豐立刻貼緊牆壁,小心翼翼地側過頭看向玻璃門內部。

這是一個很標準的古董鋪子的裝修,靠在牆壁兩側的博古架上,放著價值連城的古物。這架子由門口一路延伸到內側,直至覆蓋到大廳當中的一張長桌前。

哪怕寧豐對此一竅不通,都能察覺到這裡的每一件物品都無法用金錢來衡量。

只見錢翩翩站在長桌邊上,身後還跟著四道如同詭異的身影,他們將一名坐在太師椅上的青年團團圍住,神色不善。

“是他?”寧豐一眼看出那位被圍堵的身影,正是在自己第一次前往三才觀,通過山樹記憶而看到的人,那個被劊子手推著的輪椅青年。

“翩翩,你的方法太過極端了。”青年用手帕捂著嘴巴接連咳嗽著,臉色慘白如紙的他,眼圈的烏青格外明顯:“末法時代,七大災劫,你要讓七災徹底引爆的結果,就是整個世界走向毀滅。”

“毀滅之後,便是新生!”錢翩翩語氣冷冽:“道教所言,天地自然,一切發展皆有定數。你不同意我,那你自己的方法呢?”

青年頓時不說話了。

“桑!”錢翩翩語氣冷冽:“信仰是人世最恐怖的願力,這種願力創造了神,創造了宗教,創造了文明,創造了我們所能想象到的一切。”

“你自己也是在這種願力的創造中誕生,《山海經》、《淮南子》等諸多古籍,也皆有你的名字。”

“但你現在虛弱成什麼樣了?你在長生地宮沉睡了那麼多年,全然忘了?”

“以你的身份,就更應該明白,順應願力而誕生的災難,就是人們自己要吞噬的苦果!”

眼見對方沉默下來,錢翩翩更加不耐煩了起來。

“罷了,我今日也不是來和你論道的!”

“要是胡文俊還活著,你倒是可以去姑蘇的百通茶樓找她論道去!”說著,錢翩翩抬起了人皮燈籠,陰冷的黑色火光將整個古董店蒙上了一層鬼魅色彩。

“將原初碎片交出來!”

“你試圖將末法時代的七災打碎封印,雖是未達目的而元氣大傷。但以你的能力,要封印部分災劫拖延時間應該不成問題!”

桑緩緩抬頭,看向錢翩翩的眼神透著一種溫和與憐憫:“翩翩,上天有好生之德。那一線生機,我們不能不爭取!”

錢翩翩怒極反笑:

“爭取的結果就是神人鬼混雜無盡,信仰穢化,變成了傷人傷己的詛咒!”

“鬼怪和人無法分清,手中人命無數的成了兇,違反天數的成了孽,還有那……”

話音未落,一陣咆哮突然從遠處爆發。

這股咆哮中蘊藏的殺氣,哪怕是局外人的寧豐都感到一陣心驚。

當他抬頭剎那,那個在記憶裡出現過的劊子手已經如炮彈般衝了過來,恐怖的鬼頭刀直接將大門劈了個粉碎。

“轟隆隆!”

整個商鋪也連帶著驚爆一聲,更有錢翩翩和身後四隻詭異驚怒的咆哮聲。

“劊子手,你要翻臉嗎?”

回應錢翩翩質問的,卻只有越發迅猛的攻擊。

緊接著,整個古董鋪子“旮沓”了一聲,旋即炸出一團刺眼的白芒。

寧豐本能地抬手遮住視線,周遭的轟鳴卻戛然而止。

“寧豐。”李愚的聲音響起。

寧豐放下手臂,四周已經轉變成浩瀚的星空,更是有無數裝扮各異的人,捧著各種預言占卜的書籍,滿目血色、狀若瘋鬼的閱覽著。

“這裡是塔羅牌的第七階段——塔羅之書。”李愚站在星辰之下,凝視著寧豐:“也是絕對不會被外人看到的地方。我也只能用這種方法,來確保我們之間的談話不會被不相干的人聽到。”

寧豐點了點頭。

事已至此,李愚的用意他自然是明白了。

“紅衣、大凶、大孽、大業、大劫,你在騰格里面前說不知道詳細。”寧豐問道:“但從自然碎片給出的畫面,卻並非如此。”

李愚搖了搖頭:“騰格里太過聰明,我瞞不過他,我說不知情的確是實話。給你看到的這個部分,是在我融合了那塊自然碎片之後出現的畫面。”

“可饒是如此,我也只能推斷出大凶和殺人有關,大孽和違背天數有關。”

“至於大業和大劫是什麼,那位叫‘桑’的俱樂部創始人,又為何要混淆紅衣、大凶、大孽的關係,更抹去大業、大劫的存在,我不得而知。”

“一切秘密,都在古董店!”

“至於那位‘桑’,我也仔細查過了。”

“在《山海經》記載當中,從上古到東周晚期之前,有一個地名叫‘空桑’。”

“另外,《春秋演孔圖》、《續博物志》、《淮南子》等文獻裡,對於空桑之地均有不同的傳說和描寫。”

“如果將神話傳說納入考慮,《淮南子》記載的帝舜時期的共工氏曾經水淹空桑,也就是我們所謂的大禹治水的‘工程重點’。”

“簡單來說,空桑是一個聖地,也是記錄中的一棵空心桑樹,還是一些聖人誕生之所。”

聽著諸如神道信息的寧豐,在一瞬間的錯愕和荒謬感之後,忽然想到了剛才畫面當中錢翩翩說的話。

人的信仰,誕生了宗教和神明。

所以,或許“神明”的存在,本質上和相關傳記記錄的完全不同?

而且,錢翩翩甚至將信仰願力和詛咒畫上了等號。

“到底是如神話傳說般,是神創造了人。還是人因為信仰和願力,創造了‘神’,這不是重點。”李愚彷彿看出了寧豐的疑慮:

“古董店之行,我們自然可以慢慢探究。”

“當下的問題是……你!”

李愚指了指寧豐的琉璃金線:“你的體內沒有原初碎片,但是你的詛咒卻在和自然碎片產生某種共鳴,這不應該發生。”

寧豐擺了擺手:“我可以保證體內並沒有原初碎片。但是……詭藥元素呢?”

當即,寧豐將詭藥元素的大概由來和李愚解釋了下。

“所以,你懷疑詭藥元素可能也是來自於原初碎片?”李愚反問道。

“不!”寧豐搖了搖頭:“有意識的碎片也會說謊。這一點在玉犬寨,我已經深有體會。再加上碎片的誕生,或許就和俱樂部創始人‘桑’有關係。”

“所以會不會有一種可能,詭藥元素的研究,原初碎片的誕生,本質上沒有那麼神神叨叨的原因,其核心……就是某種實驗的產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