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3章 明悟,選擇
可踉踉蹌蹌走了一段距離後,他便逐漸停了下來。
回想著付桑離最後說的話,教父咬著牙捏緊了雙拳,身體在掙扎中止不住地顫抖著。
回去?
可是,回去只能見到下屬的屍體。
而且,現在的自己必然不是塞恩的對手,他們的犧牲將成為徹頭徹尾的笑話。
自己……自己不能讓他們的犧牲白費。
“塞恩!”
滿是怨毒的沙啞之聲,從教父喉嚨裡擠出。因過度憤怒而產生的呼吸不暢,更是讓他脖頸處血管凸起、臉色漲紅。
“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教父轉身繼續朝著中度汙染區跑。
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跑到中度汙染區。
不管是他還是塞恩,都無法在那裡使用詭域,他也可以找到一些厲詭級的詭異,臨時維持身上的平衡。
一切,就有翻盤的可能。
視線裡,猩紅的月亮似乎更加刺眼,四周那些已經被黃沙和塵土掩埋大半的建築廢料,更是颳起一陣刺鼻的鐵腥味。
教父開始回想起從前的點點滴滴。
雖然扶持塞恩坐上不落之城隊長的位置十分艱難,但他還是做到了。
他對得起故友,也對得起戰隊,更對得起曾經的自己,可唯獨……對不起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
如今細想,若不是自己守著所謂的“大局”,讓部下們連連退讓,或許一切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這讓他忽然想起了故友的話。
故友說過,塞恩心性不好,若是有必要,那就取而代之。
雖然那時候說的是黑手黨,但……
“落、熠、付桑離、唐尼、大家……”
“是我對不起你們!”
哽咽的聲音被廢料腐蝕的雜音掩埋。
逐漸的,教父的視線開始模糊起來。
但隱約間,前方已經出現了中度汙染區的交界處。
快了。
就要到了。
教父扯了扯嘴角,從揹包裡取出了最後一個急救包,用來治療腹部的傷勢。
【警告,當前生命值15】
【警告,當前生命值20】
【警告,當前生命值18……】
由碎身剪刺入體內的詭蒸汽,依舊腐蝕著潰爛的血肉。
逐漸復甦的詭異,也開始在教父的體內作祟。
失去了詭風衣的平衡,他那魁梧的身體不斷腫起一個個拳頭大小的肉瘤,如同氣球般膨脹到極限後炸開,流下一地膿血。
但就差最後幾步。
就差最後一點,大家的努力就沒白費。
只是……為何這最後幾步,有著不對勁的感覺?
教父本能地抬起手,卻忽聞一聲輕笑。
是個女人的笑聲,而且聲音很熟悉。
是周桂秋。
教父瞳孔一縮,猛地抬起頭來,撲鼻而來的桂花酒的香味,讓他為之色變。
調查局之戰,他算是見識過周桂秋的本事了,正面對敵的能力也許欠佳,但絕對是玩心理戰的好手。
這個人怎麼會在這裡。
“教父!”
森冷的肅殺聲從另一個方向傳來。
教父眨了眨眼,眼前那種微妙的不和諧感瞬間消失。
等那種“不和諧”褪去,露出了所處之地的本來面目時,教父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眼前不是中度汙染區的交界地。
自己怎麼跑回來了?
是周桂秋做的。
可是,她為什麼要幫塞恩?
教父咬了咬牙,眼見撤退無門,血肉大劍和染血熔爐已經不受控制,索性從揹包裡取出了一把大劍狀的詭異道具。
“呵呵……”塞恩笑聲陰冷,身上那復古的羅馬長袍已經血跡斑斑,被他扛起的碎身剪還在自刀刃處滴落濃稠的血液。
眼見教父孤身一人,塞恩眼中難言戲謔:“可憐啊,看似忠心耿耿的監獄長,就這麼離你而去,放任你一個人在這裡等死?”
此言一落,教父瞳孔一縮。
他沒有追上付桑離?
這麼說,剛才追上自己的不是塞恩。
但是那種真實感……是周桂秋?
不對,就算周桂秋的幻術再怎麼真實,也沒辦法將時間拿捏的這麼恰到好處,除非是另有幻術高手偽裝。
幻術高手……南小樓?
俗民同盟?
調查局之戰?
五色花?
《俗神論》?
教父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在這死關臨頭之際,因為塞恩的一句話,因為周桂秋突然的出現和消失,他明白了太多。
自己中計了。
塞恩也中計了。
是寧豐搞得鬼。
或許是從玉犬寨開始,他就已經在算計自己,因為自己是公認的隊長級以下的最強戰力。
自己活著,必然對俗民同盟不利。
而且,雙方更是有著華龍戰隊的仇怨。
寧豐利用了塞恩對自己的不信任?
想到這裡,教父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全部往腦袋衝去。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想要告訴塞恩,自己和他都中了寧豐的圈套。
可是看著碎身剪上的鮮血。
那是……那是雙子的鮮血,是其餘下屬的鮮血。
隱隱的,教父攥緊了雙拳,臉上蒙上了一層殺氣和陰霾。
不,告訴塞恩真相已經不重要了。
這血海深仇,自己作為眾人的教父,理應為他們討回公道,理應懂得取捨。
在黑手黨時,自己可以如此。
現在,亦是如此。
想到這裡,教父忽然對寧豐的計劃多了一層明悟。
是了,寧豐必然想到了這一層,他算準了隨著雙子的死亡,自己一定會下決心。
因此,他才會放心的讓自己和塞恩最後見面,而不是讓周桂秋等人暗中殺死自己。
再仔細想想,先前自己突然可以看出用迷霧隱匿的塞恩,背後必然也是隊長級高手幫忙。
這個人,只能是寧豐,或者是寧豐的盟友黎愔。
這番佈局走到這裡,已經成了陽謀。
教父忽然笑了起來。
這就是寧豐對自己在玉犬寨中行為的報復,更是在最後讓自己猜出他的用意,目的就是要讓自己在“義”和“忠”之間做一個選擇。
現在,自己做了選擇。
那麼……寧豐讓自己和塞恩單獨碰面的真正用意,也就不言而喻了。
寧豐啊寧豐,你還真是一個可怕的對手啊。
此局,我敗得心服口服啊。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教父的笑聲先是低沉,旋即是彷彿放下一切的悵然,更是在最後劃破了這廢墟世界的死寂沉悶。
“塞恩!”
笑聲戛然而止,教父突然從揹包裡取出了一根針劑,猛地扎進了自己的心口。
“噗嗤!”
當那管藍色的藥劑完全注入體內後,教父那虛弱到極短的詛咒,竟開始成倍成倍的往外上漲,甚至就連已經復甦一半的詭異也在這股力量下不受控制的開始消融。
兩隻詭異發出淒厲和驚恐的慘叫,自身的詛咒卻完全無法抵擋這種消融,幾乎是肉眼可見的被重新鎮壓回了體內。
“砰!”
教父的另一隻手重新變成了血肉大劍,全身更是被染血之火吞沒。
當皮膚開始脫落,當血肉開始蒸發,已然變的不人不鬼的教父,卻擁有了比先前更恐怖的氣勢。
而這股氣勢,甚至讓塞恩的臉色也凝重了起來。
“你……你做了什麼!”塞恩死死盯著地上的針管:“不可能,你從詭域內得到的道具我全都知情,這針管藥劑怎麼……”
“這是……翰牛經理私下給我的!”教父直起身子,那目光裡的陰冷連燃血之火都無法壓制:“當初,他還用契約約束我,不可以將這件事情告訴你!”
“什……什麼?”塞恩的眼中露出一絲驚慌:“這不可能,翰牛經理一直在摸魚,甚至連不落之城都不聞不問,他為什麼要聯繫你!”
教父咧嘴一笑,啐了一口血沫:
“仔細想想,自從不落之城和星辰會開始接近後,翰牛經理就越發的擺爛了。”
“但他偷偷找上我,說我有朝一日或許用得上這玩意兒。”
“當然,代價慘烈。”
“這是可以燃燒我的生命精華,短時間提升詛咒的基因藥劑!”
“塞恩,你我之間的恩義,已經隨著你的絕情徹底湮滅。”
“今時今日,為了雙子,為了付桑離,為了死去的所有人……”
“你我之間,唯有……你死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