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凜然氣
陳平安身形拔地而起,青天之間青光大作,異彩奪目,劍光之浩蕩盛大,劍意之渾厚沛然,足可驚駭一洲山腰之上的修士。
大驪京城國師府書房劍架之上,扶搖麓私人道場牆壁之上,各有一把佩劍,在鞘內鏗鏘作響龍鳴已久。
以仙劍之一太白劍尖煉為長劍、龍君法袍煉為劍鞘的“夜遊”,以半截劍氣長城遺址蛻變為一把長劍的長劍“浮萍”。
俱是自動追隨主人陳平安,跟隨一襲青衫劍遊青天。
寶瓶洲上空再次雲海翻湧,最終出現了不斷移動的七個巨大的漩渦。一把本命飛劍“北斗”,化作七道金色劍光,在天外劍指人間,伺機而動。
大驪地支一脈,一道道身影亦是虹化追隨大驪年輕國師,飛昇境劍修陳平安,一起離開大驪京城。他們以遁法依循陣法,各自就位於寶瓶洲某處山河。
除此之外,寶瓶洲五嶽亦是有所動作。
先前,按照大驪刑部和欽天監的演算,地支一脈只要補缺完整,就可以擊殺一位劍修之外的仙人境修士。
可惜陣眼卻是那位一直空懸的純粹武夫,這就導致只有十一煉氣士的大驪地支在殺力上,始終大打折扣。
就像一套百花福地的十二月花神杯,哪怕僅僅是缺了一隻,品相和價格就會相差一大截。
同理,只有十一人的大驪地支,跟有了周海鏡補缺的大驪地支,雲泥之別。
一洲疆域之內,天才修士好尋,武學宗師難覓,在周海鏡之前,大驪朝廷就有想過落魄山裴錢,甚至是北俱蘆洲那個叫繡孃的女子武夫。
前者其實是最合適的,“鄭錢”在陪都一役戰場,大放異彩,在大驪邊軍中和寶瓶洲山上都是聲望極高。
但是大驪王朝這邊沒誰合適去當說客,京城那邊暗示過洛王宋睦,藩王當場發了一通火,只是負責遞話的遊俠許弱只好作罷。
宋集薪,那傢伙在劍氣長城那邊依舊生死未卜,我在寶瓶洲這邊挖他的牆腳?就算他沒辦法掐死我,老子也做不出這種昧良心的勾當!少他孃的跟我談寶瓶洲大勢,談什麼足可影響到戰場走向。我一個從泥瓶巷走出的泥腿子藩王,替天子守國門,住持戰事至今,從老龍城戰場一路且戰且退到了中部大瀆……所以當時藩王就臉色陰森,讓許弱捎句話給京城,不如讓皇帝陛下直接來這裡跟我面議此事!
相對來說,繡娘更好商量,但是京城那邊覺得一來這位女子武夫本非寶瓶洲本土人氏,二來她當時武學境界還不夠高,最終一番權衡利弊,也就算了。
而有沒有一位主心骨住持大局的大驪地支十二人,就又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地支”了。
這位統率眾人的主心骨,如果只是境界高,道齡長,依舊不管用,地支十一位修士和一位女子武學宗師,是肯定會口服心不服的,況且他們甚至未必口服。
但是有個人,絕對是例外,他們對此人不僅僅是心服口服,簡直就是怕到了骨子裡,既敬且畏,就是將他們十一人先後兩次玩弄於鼓掌之間的“陳平安”,曾經的落魄山陳山主,如今的大驪新任國師。
那麼陳平安是不是飛昇境的嶄新地支一脈,就又有了一種翻天覆地的變化。
能夠調動仿白玉京十二把飛劍的陳平安,他的運籌帷幄,居中調度,就是一場當之無愧的雪中送炭。
尤其是除了陳平安之外,大驪王朝京城之內,還多出了一位可謂是錦上添花的金冠道人,準飛昇,道號攖寧的宋雲間。
既然萬事俱備矣,那就只欠一場酣暢淋漓的廝殺,只欠某人送死了。
在今天之前,負責大驪京城慶典暗中戒嚴的他們,還曾抽空聚在一起閒聊,聊到最後,總是繞不過一個他們最關心的問題。
他們都想要知道答案,若是陳先生肯露面,親自指揮他們地支一脈,而不是由酒鬼侍郎曹耕心在那邊發號施令做些盯梢的雜務。
那我們地支一脈十二人,殺得一位擅自越界、挑釁我們大驪的飛昇境嗎?!
除了宋續和袁化境沒有開口表態,各有各的說法,答案卻是大致一致的,好殺。隨便殺。這不是砍瓜切菜麼。
但是宋續拋出一個問題,讓十一人都陷入沉默了。
既然你們都覺得飛昇境好殺。
殺得十四境嗎?!
沒有人敢說行或是不行,說行,好像有點過於自負了,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嫌疑。說不行,誰都不肯開口。
說實話,飛昇境之下,想要見一個十四境就已經比登天還難了。
要想打傷一個十四境,公認只有兩類人能夠做到,整座人間除了屈指可數的飛昇境之外,唯有十四境,必須同樣是十四境!
既然如此,殺十四境?
他們確實都很好奇的同時,誰也都不敢打包票,但是他們無比期待這種機會的出現。
不過他們當時都覺得宋續的這個問題,很有意思,卻沒啥意義,畢竟近期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誰想就在今天,千載難逢的機會來了!
而且陳先生說了,是隨他在寶瓶洲境內,“白日斬鬼”,這就是給他們地支一脈的大考!
即便成功斬鬼,可只要是過了時辰,那你們就是一幫不堪大用的酒囊飯袋,都是廢物!
壓力大不大?極大!那麼有無信心?必須更大!
我們又不是跟陳先生為敵,怕個卵?!
必殺之!
城頭之上,宋雲間得了陳國師的一道密令,或者準確說來是一道敕令,如獲大赦,身形長掠至寶瓶洲大瀆上方的仿白玉京。
這道凝聚不散的道意,竟是在天地間拉伸出了一條極長的虹光,經久不息,如架橋,如鋪路,如大蛟走水,如天龍升空。
小陌依舊留在原地,遠遠看著國師府那邊的貂帽少女。
不管因為他是末代隱官也好,是山主、宗主也罷,只要是與陳平安牽涉越深的得道之士,越是能夠感知到那份不同尋常的道心起伏和殺機騰騰。
落魄山地界一眾藩屬山頭,其中又以拜劍臺地界最為感受清晰,齊廷濟笑罵一句,劉蛻真賊。心中感嘆一句,給你劉蛻說中了。
米裕問道:“齊廷濟,你總要給句準話,真不用我們出手,幫點小忙也好啊?”
齊廷濟搖頭道:“小忙不必幫,大忙幫不上,何況這是陳平安和大驪王朝的家務事,你我外人,何必插手。”
米裕疑惑道:“怎就是外人了。你齊廷濟是,我米裕卻不是啊。我雖然從沒有在霽色峰祖師堂‘升官’的想法,卻也不願意因為今天沒有出手而後悔,否則白玄孫春王他們下次連我一起罵,我怎麼還嘴?”
齊廷濟說道:“笨人肯聽聰明人的就不是真笨人。”
米裕一時語噎,糾結萬分,終於還是說道:“且信你一回。”
暫時恢復平靜的老鶯湖,宋集薪看到同為地支修士之一的宋續竟然沒有離開,藩王微微皺眉。
宋續從牆頭飄落在地,以心聲解釋道:“洛王,我留在這邊,不是在保護誰,而是職責所在,因為大驪京城就是第一座大陣的樞紐之一,我剛好負責坐鎮此地。”
宋集薪點點頭,臉色和緩幾分,笑問道:“你小子出現得這麼及時,是陛下算好了的?”
李拔當然已經施展道法隔絕了天地,防止“隔牆”有耳,玉道人黃幔也被李拔拉上,額外增添了一層山水禁制,別看宮豔手持紈扇笑臉如花,實則她心裡緊張得很吶,至於陸地蛟裔出身的溪蠻,更是站在洛王跟那武夫高弒之間,這傢伙,確有一把好刀,能夠如虎添翼,難怪先前看那李拔都有一種“老道士不太夠看”的氣勢。
可惜了,這廝缺了點宗師風範,不夠嘴硬,你怎麼不跟隱官大人幹一架呢?否則這把神兵利器,不就是無主的了?
腰間挎綠鞘長刀的高弒已經算是身材魁梧,不曾想碰到個更為壯碩的硬點子,高弒站在牆根那邊,察覺到這位藩王宋睦身邊的扈從眼神不善,高弒心一緊,捉對廝殺倒是不怕,怕就怕此人跟他主子洛王是一路貨色,宋睦明顯不是個好相與的,絕非好鳥,那兩句話一說出口,串通白玉京坑害大驪的大帽子一扣,宋睦就是當面糊了皇帝殷績一臉黃泥巴,不是吃屎也是沾了屎了的。
他孃的,之前只是聽說從那座驪珠洞天走出的年輕一輩,一個比一個會說話,今兒算是真正領教過了,確實不弱,功力深厚!
溪蠻到底是眼饞那把挎刀,便以眼神示意對方,哥們,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劃出道來,找塊空地,咱倆練練手?
高弒立即以眼神回頂過去,練你媽的練呢,老子現在是大驪邊軍之一,有官身的,正忙公務呢,誰有空跟你切磋拳法扯私事。
宋集薪對此對而不見,見侄子宋續一臉壞笑就是不肯開口說話的模樣。宋集薪不怒反笑,果然是咱們老宋家的種,焉兒壞。
宋續在這個二叔這邊是比較隨意的,昔年還是少年時,就以地支一脈劍修身份,在陪都就跟洛王宋睦有過一些公事往來。
宋續發自肺腑的敬重二叔,宋集薪也很喜歡這個侄子,內心親近這個晚輩頗多。
剛才有那麼一瞬間,就在宋續來到這邊說“可以殺”的那一刻。
宋集薪內心其實是暴怒的,就只是“可以殺”?大驪朝廷,你皇帝宋和,不還是將殺與不殺的難題,交給陳平安?
好,你今天是贏了。
但是我宋集薪也沒有輸。
等我回到蠻荒戰場,哪天打完仗了,下次再返回寶瓶洲,坐鎮洛京藩邸,那條大瀆依舊是姓宋,卻未必是你的了。
因為我會恢復“宋和”這個真名,你要麼承認自己是宋睦,要麼就與我爭搶看看,誰才是真正的先帝嫡長子?!
只是宋集薪沒有想到皇宮那邊,皇帝竟然能夠說服所有參加小朝會的大驪重臣,不但可殺殷績,還要同大綬王朝兩地同時開戰!
直到這一刻,宋集薪才徹底沒有了“先劃瀆而治,再來統一大驪王朝和整個寶瓶洲”的心思。
宋集薪問道:“焠掌道友,那頭鬼物是什麼根腳?捱了那麼一劍,都能不死透?”
李拔答道:“洛王,我只是聽朋友說過,中土神洲有一頭道力極高的飛昇境鬼物,單字道號‘蜆’,行蹤極為隱蔽,只是長久遊蕩在大綬王朝境內,很奇怪,文廟也不約束她,她也不打攪陰間,不過知曉她存在的山巔修士,始終寥寥無幾。”
宋集薪微笑道:“你怎麼知道是寥寥無幾,她真不是滿大街都曉得的存在?你是山巔修士嗎?”
李拔無所謂洛王的冷嘲熱諷,繼續說道:“我那朋友,早年遊覽中土,期間偶然路過大綬王朝,他還是憑藉一件傍身的遠古功德重寶,才能夠察覺到這頭女鬼的細微氣息,就想要……積攢一份斬鬼而來的陰德,多次挑釁,鬼物終於現身,雙方鬥法一番,完全不敵,我那朋友慘敗,連那件仙兵品秩的功德重寶都毀了,只好認輸,本以為肉身連同魂魄都會淪為對方的大道資糧,但是對方竟然也就隨意放過他了,甚至將那些破碎的重寶殘片都任由他取回,只是警告他這輩子再不要踏足大綬國土半步。”
宋集薪笑道:“焠掌道友,你那位踢到鐵板、腿都瘸了的朋友,就是你們金甲洲的老飛昇,完顏老景完顏老神仙吧?”
李拔點點頭,“洛王,完顏老景當然是金甲洲的罪人,但他待我確是不薄,當年我既不會助他,一起投靠蠻荒,如今要我如何罵他恨他,我卻也做不出。”
宋集薪說道:“李拔,你倒是個實誠人。”
溪蠻密語道:“洛王,這個‘蜆’,定然極其厲害,感覺就像……我當初第一次見著王府君差不多,怕得好沒道理。”
宋集薪問道:“玉道人,宮豔,你們見著‘蜆’,有沒有這種感覺?”
玉道人搖頭,今天這場風波,即便是在他這位老字號仙人看來,也能算是雲詭波譎、險象環生了,黃幔愈發堅定了不來大驪王朝趟渾水的決心。
當年去海上釣個魚、搶個釣位而已,就被張條霞打了頓,此次不過是陪著府君王朱來這邊見一下藩王宋睦,就親眼見證了那位年輕國師的暴虐手段,連殺數人不說,還要斬草除根,讓等於死了一遭的殷績等人的魂魄,與那頭鬼物一併乖乖留在寶瓶洲境內?
黃幔百思不得其解,陳平安這傢伙,真是文聖一脈的關門弟子,真是個讀過聖賢書的讀書人?先前中土文廟鴛鴦渚那邊,也發生過類似風波,當時浩然山上修士和各大王朝,就覺得他們大致有數了,相較於文脈身份,落魄山的年輕山主,好像更看重末代隱官的身份?現在黃幔很想告訴他們,不,你們心裡還是不夠有數。
陳平安這個狠人,是了是了,玉道人終於想明白了一個最重要的關節……陳平安絕對是極為看重文脈道統的,但恰恰因為如此,你們若是覺得有機可乘,是陳平安的軟肋所在,就敢主動招惹他,陳平安肯定不會心慈手軟,而且次數多了,文廟那邊就會越來越尷尬,他們可能這些年來,一直想要用“某種最為合適的方式”招徠他,結果你們一個個的,將這位年輕人拼了命往文廟之外拽是吧?
宮豔說道:“完全不會啊。”
李拔說道:“完顏老景有過猜測,‘蜆’既是鬼物,而且她極有可能還是一種類似大道顯化而生的悠久存在。”
宋集薪問道:“她是十四境候補,還是已經十四境?”
李拔搖頭說道:“無法確定。”
宋集薪陷入沉思。
宮豔手持紈扇揮了揮,將那些刺鼻的血腥氣驅散。
侍女崔佶的無頭屍體躺在血泊中,腦袋好像去了老鶯湖,先前殷邈不就丟了顆雪花錢在湖裡,腦袋約莫是找錢去了。
大綬朝的學士蔡玉繕更是當場化作一團稀碎的血肉,本該是徹底魂飛魄散卻被死死拘押在老鶯湖園子裡邊的下場,好像方才被那“蜆”瞬間收攏起來一併帶走了。果然是一手匪夷所思的好神通,這都能將稀爛魂魄修補起來,在陳國師的眼皮子底下逃遁。若是一頭十四境鬼物,寶瓶洲如何留得住她呢?
宮豔瞥了眼地面,皇子殷邈的屍體不見了,但是皇帝殷績那具屍體還留在原地,是她帶不走更多的肉身了,必須二選一?
還是由於皇帝的屍體距離陳國師太近了,生怕功虧一簣,連累她都要被截留在大驪京城地界,被陳平安佔盡了天時地利?
宮豔心有餘悸,山上兇險吶。
宋續開口說道:“洛王,如果第二座大陣開啟,我恐怕就要離開老鶯湖了。”
宋集薪笑問道:“御書房小朝會那邊,吵了沒有?”
宋續點點頭。
宋續趕來這邊之前,皇宮臨時緊急召開了一場御書房小朝會,人有點多,以至於司禮監掌印太監把所有椅子都撤掉了。
連耄耋之年的兵部老尚書沈沉都沒有椅子可坐。但是這場議事,缺了兩位重要人物,國師陳平安,洛王宋睦。
宋續和司禮監掌印太監站在門口那邊。
宋和的第一句話,就不是以往御書房商量事情的態度了,“寡人已經決定了,與大綬王朝正式宣戰。皇帝殷績可殺,必須殺!”
平地起驚雷的一句話,讓屋內所有還不明就裡的大驪文武重臣都是面面相覷。之後宋和才大略解釋了老鶯湖那邊的經過和緣由。
宋集薪問道:“最終還是成功力排眾議?算是皇帝陛下一錘定音?”
宋續還是點頭。
宋集薪看了眼二皇子宋續。
宋續心領神會。
有異議的,有哪些人,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立場,他們各自說了哪些道理,宋續都記住了。
“出題的,是繡虎崔瀺,閱卷的,是新國師陳平安。”
宋集薪拍了拍侄子的肩膀,問道:“這張考卷答題,連同你我在內,誰都不能是例外,明白了嗎?”
宋續欲言又止,本想說一句二叔,其實我是例外。只是這位二皇子還有個地支一脈身份,好像確實無法置身事外,宋續就沉默。
兩座水榭,既然先生說了她這得意學生算不得更多大勢,那她就算一算意遲巷和篪兒街的眼前事唄。
算著算著,少女許謐便是臉色蒼白起來。
洪崇本嘆了口氣,說道:“終於算明白了?”
許謐顫聲道:“先生,我該怎麼辦?”
洪崇本說道:“你能怎麼辦,你不能怎麼辦。這些年跟著我這個糟老頭子的無用腐儒,躲在山中讀書治學,僅此而已。”
老夫子說道:“大驪京城,三座誰都不想打交道的衙門,其中兵馬巡城司管京師一切雜務,統領洪霽一不貪二不佔,實打實的戰功在身,這些年只領取一份乾乾淨淨的俸祿,絕大部分還都寄送給了別人。而且洪霽把巡城司管得不錯,既是大驪宋氏龍興之地的出身籍貫,又是天子倚重的心腹武將,他怕什麼?只要跟新任國師沒有私怨,就像他自己在馬背上說的,在京城,除了皇帝陛下和國師,他只要看誰不順眼,誰都能管上一管。這就是無私心則持身正,持身正便膽氣足,膽氣足就能夠做事爽快。”
“但是,兵馬司做事情再跋扈,比如一名年輕校尉就敢將禮部和鴻臚寺擋在門外,
終究是治小病於明眼處。”
“刑部掌管一國刑罰政令和審核刑名,這些年重心還需要偏向山上,約束脩道之人,如今大驪境內,有哪位山上修士敢明目張膽濫殺凡俗?刑部頒發的三塊無事牌,別說大驪境內,就是大瀆以南,甚至是桐葉洲,誰敢故意視而不見,不是捏著鼻子主動退避三舍?那他刑部既然有了這份底氣,還怕什麼?”
“但是,刑部不負責行醫救人,他們更多是負責給人定罪,負責奪官入獄,甚至是殺人。”
“大理寺跟刑部很像,只負責大案要案的審訊、審理和複核。”
“就像刑部尚書馬沅自己說的,他這衙門,更像是告訴某些人,你們已經沒救了。”
說過了巡城兵馬司和刑部,那就只剩下大驪京城都察院了,而且是上柱國袁氏家主袁崇職掌多年的都察院。
許謐愈發心驚,一股恐懼從內心深處慢慢滲出來,讓少女瞬間手腳冰涼,就像接連灌了好幾大碗的冰鎮梅子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