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劍仙在後(第2頁)
鄭大風彎著腰,看著熙熙攘攘的熱鬧街道,淡然道:“講究人容易吃虧。”
老人也收斂神色,眼神沉寂,幽幽深深,“去他孃的吃虧是福。”
沉默片刻,姓荀的老人問道:“大風兄弟,何去何從?”
鄭大風說道:“廢人一個了,就想要重操舊業,回去當個看門人。”
老人問道:“要不要去我山頭?神仙日子不敢說,酒肉美人是不缺的。相信你也知道我的脾氣,會有事沒事找你聊天打屁的。”
鄭大風搖頭道:“不想欠你這個人情,也沒這份心氣去你山頭狐假虎威了。”
老人拍了拍鄭大風肩膀,“想開點,人生沒有過不去的坎。”
鄭大風氣笑道:“你一個上五境練氣士還有臉混吃混喝的老傢伙,然後跟我這這麼個廢人說想開點,你好意思啊?”
老人感慨道:“不料我隱藏如此之深,還是給大風兄弟一眼看出了上五境神仙的高人風範,看來書上形容女子天生麗質難自棄,對我而言,也是適用的。”
鄭大風轉頭看著這個一本正經的老傢伙,“你在師門修行這麼多年,是不是經常有人想要跟你練練手?”
老人搖頭道:“不曾有過,年輕的時候,靠英俊瀟灑,在師姐師妹之中極有人緣,一有麻煩,她們早就爭著搶著幫我擺平了。中年以後,幡然醒悟,總覺得每天混跡花叢不太好,重新撿起修行一事,大道之上一日千里,故而宗門長輩無比器重呵護。老了以後,更是德高望重啊。”
鄭大風拍了拍老頭的肩膀,“虧得荀老哥你不是在咱們家鄉長大的,不然會有很多傢伙教你做人。”
老人笑了笑,不置可否,自言自語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隋右邊若真是願意投靠我們門下,那我得好好琢磨,該送給她什麼樣的祖師堂入門禮,該如何報答陳平安願意鬆手放人離開了。”
鄭大風玩笑道:“有本事送件仙兵給隋右邊啊。”
老人呵呵一笑,“這可不行,最少在隋右邊躋身玉璞境劍修之前,我是絕對不會把這棺材本拿出來送她的,而且到時候還需要她答應庇護山門,最少三我就比老人更心善,待你更好,而是我最少不會將你隋右邊視為貨物,不會有人出了高價天價,就將你取捨買賣了。”
隋右邊死死盯著陳平安。
陳平安坦然與她對視,“真心話。”
隋右邊也沒有說答應或是拒絕,反而莫名其妙岔開說了句題外話,“那個太平山女冠,倒是生得絕色,還是一名元嬰劍修。”
陳平安奇怪問道:“然後?”
隋右邊問道:“你就沒有半點心動?”
陳平安翻了個白眼,雙手抱住後腦勺,閒適緩步,“天底下好看的女子多了去,好看就多看一兩眼,悅目養眼嘛,人之常情,可為啥要心動?”
隋右邊破天荒笑了起來,“身為男子,連左擁右抱的念頭都沒有,你陳平安是不是有病啊?”
陳平安依舊抱著後腦勺,轉過脖子,懶洋洋的,“別罵人啊。”
兩人一路無言,走回灰塵藥鋪,還無睡意的裴錢,在鋪子門口手持行山杖,說是要給陳平安露兩手,信誓旦旦,說老魏和小白看過她的劍術刀法之後,都說已經出神入化了。
關於黃庭傳授給裴錢的白猿背劍術和拖刀式,畫卷四人,都心有靈犀地假裝不知道,更不會去偷師,私底下誘使裴錢吐露口訣。一則是要講一講江湖道義,再就是裴錢那鬼精鬼精的小丫頭片子,肯定是嘴上答應,一轉屁股就去陳平安那邊把他們賣了,陳平安在這種事情上,應該會不太好說話。
隋右邊朱斂在內四人,不敢拿這種事情去試探陳平安的底線。
所以隋右邊走入藥鋪,去後院偏屋修習陳平安默認許可的劍爐立樁。
小巷裡,陳平安站在門檻那邊,笑道:“試試看。”
裴錢板著臉點點頭,輕喝一聲,一步踏出,雙手持行山杖,以白猿拖刀式,一揮而出。
力道沒把握好,裴錢手中的行山杖直接脫手而出,被陳平安腳尖一點,伸手抓住差點砸中小巷牆壁的竹杖,不然它就毀了。
裴錢目瞪口呆,完蛋,覺得自己鐵定要吃板栗了。
不曾想陳平安只是將行山杖交還給她,笑道:“氣勢還挺足,以後老老實實跟我練習六步走樁,不然再好的劍術刀法,你體魄支撐不起來,就還是散亂的,只會貽笑大方。”
裴錢懊惱得一跺腳,哀嘆不已,早知道就不顯擺自己的絕世神功了,以後走路還得規規矩矩按照拳架來,這不是自找苦吃嗎?!
陳平安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小時候要多吃苦。”
裴錢仰起頭,滿臉期待,道:“大了後就可以每天享福?躺著收錢?不用再抄書,想喝酒就喝酒,想吃啥就吃啥?”
陳平安帶著她走回鋪子,關上店門,笑道:“等你長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裴錢耷拉著腦袋,“不太想長大,那個女道長說我長得不俊俏,估計我長大了也好看不到哪裡去,年紀小,只是個醜丫頭,總比醜姑娘總要好些。今兒賞燈,朱斂突然說我再過個幾年,就可以每天給你站在門口了,說鬼魅都不敢登門,比花錢請來的一幅門神還厲害,我當時還高興來著,可總覺著不對勁,就偷偷問了老魏,老魏這人也焉兒壞,拿話蒙我,說可能是我練了絕世劍術,劍氣太重,所以髒東西怕我,後來還是隋右邊最厚道,與我說了實話,原來朱斂是拐著彎兒,說我長大後長得嚇人不說,還能嚇到鬼呢,朱斂太損了,虧我每次吃飯都多吃半碗飯來著,朱斂的飯菜,次次上桌,就數我最捧場了,朱斂真沒良心。”
陳平安眼中有些笑意,故意拿她的口頭禪打趣小丫頭:“愁啊。”
裴錢笑逐顏開,孩子心性,一肚子憂愁,說跑就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