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十方動(下)(第3頁)

 武帝面色無悲無喜,一小會兒後,冷漠道:“繼續煉丹,這次將十歲孩子換成九歲。”

 又是密集腳步聲,急促靠近,於西苑外突兀消失,是負責守衛帝的禁衛軍。

 高亢洪亮聲音自西苑外響起,“啟稟聖上,邊關急報!”

 被擾了煉丹雅興,武帝面色泛起一絲不悅,“哪座邊關?幽州的劍門關?”

 “回稟聖上,是鳶州的載星關!”

 武帝蹙眉,“載星關?那個死胖子又幹了什麼噁心我的事?!”

 “呈上來!”

 當從太監手裡拿過信封,拆開後摸出信紙。

 看著上面寥寥十六字,武帝的眸光,前所未有的陰沉。

 “我回來了,我將弒帝,臘月初七,不死不休!!”

 武帝喃喃,在場太監宮女們或許不知誰回來了,可他清楚。

 “當年天道落了那麼多刀,斬你千載壽元,這麼久了,竟還沒死!”

 “弒帝?哼!”

 武帝冷哼一聲,“當年我能將你耍猴一樣玩弄於鼓掌,而今我看你仍是看爛泥,揉圓搓扁還不是任由隨意!”

 “既然回來了,那就別走了,送你下地獄與你那群學生團聚!”

 武帝狠狠握拳,掌中信紙直接被攥成紙屑。

 “馮謙!”

 “爺,您吩咐。”

 武帝嘴角勾勒出一絲微妙弧度,“去坤寧宮,告訴皇后,就說齊慶疾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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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夜幕降臨,月上柳梢頭。

 皇城中宮,坤寧宮。

 作為北齊,甚至是仙罡古往今來,開天闢地第一尊女帝,白綰綰曾得到除愛情之外的一切。

 她一度以為,為了權力,自己可以捨棄所有,承受所有。

 可當真正成為那輪高懸北齊青冥下的大日時,白綰綰又後悔了。

 她又想要愛情了,不再每日面對堆積如山的奏摺,不再經年煩惱處理不完的事務,不再焦慮權力的分配。

 與愛的那個人相濡以沫,春來賞花,夏日納涼,秋時登高,凜冬觀雪,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琴瑟和鳴,永不分離。

 光是想想,便覺得美好。

 哪像現在,權力是有了,可精神卻貧瘠痛苦。

 奈何這世間沒有後悔藥,時光不會倒退,今日孽果,昨日惡因。

 坤寧宮內很靜謐,也很昏暗,白綰綰白衣如縞素,跪坐佛龕前,左手轉動佛珠,右手一下一下輕輕敲擊著木魚。

 即使已四百來歲,歲月卻未能在白綰綰臉龐上留下任何痕跡。

 她亦如豆蔻年華時那樣,驚豔世人。

 “九幽陰靈,諸天神魔,請保佑思琪,願我兒來世投胎好人家,一輩子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思琪,武思琪,武牧與白綰綰的第一個孩子,是個男孩。

 武牧作為陸地神仙,這座人間的絕頂,與肉體凡胎的女子,是生不下孩子的。

 也就白綰綰同樣為陸地神仙,二帝才能生兒育女,誕下後代。

 作為嫡長子,武牧對武思琪這個兒子相當喜愛與寵溺。

 白綰綰生下武思琪當天,得知是男孩後,武牧便直接冊立武思琪太子。

 武思琪滿月後,白綰綰給取了名字。

 正因為這個名字,令武牧暴怒,覺得白綰綰心裡還在惦念那個姓齊的。

 許是骨子裡就有著暴虐因子,武牧竟當著白綰綰面,直接將親兒子活活摔死,摔成了一灘肉泥。

 武思琪之死,才是白綰綰與武牧決裂的最根本原因,而非世人所猜想的‘上陰之變’。

 “娘娘~”

 宮殿外,響起武帝貼身太監馮謙的聲音。

 佛珠依舊在轉動,木魚聲聲。

 白綰綰嗓音冷冽道:“你個閹人,稱我什麼?”

 ……

 “聖上~”

 “什麼事?”

 “啟稟聖上,載星關急報,國師回來了。”

 木魚聲戛然而止。

 ‘啪’的一聲,串線驟然崩斷,顆顆佛珠噼裡啪啦滾落一地。

 頃刻,白綰綰那一潭死水的心海,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