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145章 茶藝速成班 離婚協議(中間有補充,不影響主線,可看可不看).......(第3頁)

謝浮唇邊的煙一抖,菸灰掉在他身上,他沒去理會。

他那個母親,竟然還為他準備了這麼個禮物,賠償也好,死後遲來的母愛也罷,終究是給她埋在深淵的兒子甩下來了根繩子。

只可惜……

又是時機問題。

謝浮心底的陰膩惡念猛然瘋漲,他在漫長的死寂中體會到了皮肉灼燒的痛楚。

原來是齒間的菸蒂被他咬斷,菸頭掉在他手臂上面,燙掉了一塊皮。

謝浮就此清醒,做回了人。

對面的人看似安靜地等待著答案,謝浮不用看都知道,他的眼裡一定鋪著層層哀求。

——別是我,你的得償所願,不要是和我重新在一起。

謝浮的舌尖掃過口腔黏膜,那上面沾有前不久才吃的藥片殘留和尼古丁的苦澀,那就換一個,我的得償所願,是你能夠得償所願。

這也不行,顯得曖昧。

對感情道德標準極高的季太太來說,是個麻煩,是個困擾。

“我的願望是——”謝浮拉長了聲調。

陳子輕屏住呼吸:“是什麼?”

謝浮不捨得讓他遭受多久的煎熬:“是吃到糖。”

陳子輕怔然:“吃到糖?”

謝浮笑著說:“水果糖,我現在想吃。”

陳子輕摸索著站起來,他打開手機,屏幕的幽光照在他暈乎乎的臉上:“我去問我同事有沒有誰帶了糖。



謝浮撥開黏在手臂傷口上面的菸頭(),

……

?()?[(),

有個同事帶了糖,還就是水果味的。

同事給了他好幾個,他全部拿給謝浮:“給你水果糖。”

“這才是巧合,我想吃糖,你就能找到。”謝浮慢條斯理地撕開一個水果糖的糖紙,將糖果放進口中。

陳子輕看一眼遺願清單,謝母的遺願內容已經沒了,只剩下鄭怡景這個名字,他的賬戶到賬將近七萬。

比上一個遺願的酬勞還要多。

陳子輕拿著手機的手放下來,那束光打在腳邊,他在微弱的光暈裡說:“恭喜你得償所願。”

謝浮在微弱的光暈裡回應:“也恭喜你得償所願,季太太。”

陳子輕說了聲謝謝:“那你在這吃糖,我回房了。”

謝浮看著愛人帶走光亮,他在一片漆黑中咬碎那顆糖,生嚥了下去。

.

救援隊把被困的一群人接去縣裡,受傷的處理傷口,沒受傷的休息好了就動身返程。

陳子輕在山裡沒怎麼閤眼,救援隊一來,他就放鬆地陷入了沉睡。

一直沒醒。

陳子輕不知道他的深度睡眠在外人眼裡是個什麼狀況。

等陳子輕被本能的求生欲喚醒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躺在一間病房的床上,謝浮趴在床邊。

再就是,滿面憔悴狼狽的季易燃和遲簾,他們站在病房門口。

陳子輕沒怎麼反應過來就被季易燃一把抱起來,抱下樓,放進車裡繫上安全帶。

後視鏡裡頭,追出來的遲簾跟謝浮打起來了。

陳子輕搓了搓疲憊不堪的臉,他欲要跟比他還疲憊的季易燃說自己讓他擔心了,冷不丁的發現車速有點快。

這很不符合季易燃的作風。

車裡充斥著渾濁的氣味,有煙味,溼悶的味道,血腥味,還有什麼別的味道。

陳子輕望向青年。

這個時候是晚上,光線不明,陳子輕辨不清楚他的神色,只看出他側臉線條不穩,隱隱像在抖顫。

對面駛來一輛車,光束打在青年令人記憶深刻的眉眼之間。

照亮某種蠕|動的晦暗,轉瞬就再次隱入暗中。

陳子輕吸了一口氣,出口的詢問就結巴上了:“易,易燃?”

季易燃低低“嗯”了一聲。

陳子輕得到他的回應,心頭那股慌張總算是減輕了幾分:“手機沒信號,我聯繫不上你,下了山我就陷入了昏睡……”

柔柔的解釋好似暖風,能讓吹到的人心神盪漾。

然而不算逼仄的車內空間依舊緊繃。

車還在快速行駛,兩旁夜景構成一片虛幻。

陳子輕正要再說點他被困的不安,和對季易燃的想念,以及謝浮母親後面的遺願,耳邊就響起澀啞的嗓音:

“離婚協議沒簽字,

()你還是我的太太,我的妻子,我的愛人。()”

“?()”

“你不要多想,我沒跟謝浮做什麼。”陳子輕飛快透露了他在小院的種種,事無鉅細。

季易燃卻像是處在另一個空間,那個空間是扭曲的,壓縮的,畸形的,他所聽所想都是混著電流的雜音。

“將近兩天一夜。”他說。

陳子輕既內疚又心疼:“對不起,讓你緊張了。”

“不止緊張,”季易燃開著車,“我找不到你,見不到你,聽不到你的聲音,我很痛苦。”

“可我的人告訴我,謝浮和你困在一個地方。”

陳子輕把上半身歪向季易燃,夠到他扣在方向盤上的手,安撫地捏了捏:“這是意外,我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我只是參加了一次公司團建。”

季易燃的面上沒有波動:“意外。”

陳子輕撇了撇嘴:“天氣預報不準的,我要是知道天氣能突然惡劣成那樣子,我就不去了,我還不如在家陪小花玩。”

手被反握,包著他的掌心又潮又燙,他被激得指尖發麻。

季易燃將他的手帶到唇邊,咬他指尖,吻他指骨:“我們離婚了,你要去找他,對嗎。”

“不會的。”陳子輕說。到那時,清單上只剩下最後一個遺願,一旦出現了,他肯定會盡可能的想辦法快點完成,之後就等著系統通知他即將登出的電子音。

等多久他無法判斷……

陳子輕的思緒被季易燃的話聲擊垮。

季易燃用陳述事實的口吻說:“都是前任,你對謝浮,比對遲簾要寬容。”

陳子輕哭笑不得,你是哪裡得到的數據啊,你們不都是一樣的嗎。

季易燃舔||掉他手心的汗液:“季太太,你和你的前未婚夫,你們又經歷了一次生死。”

陳子輕沒見過這個樣子的季易燃,他想把手拿回來。

預想的阻力沒出現,他輕鬆就從季易燃的掌中抽離了手。

陳子輕垂眼摸著手心的餘感:“不到生死的程度,易燃,你別胡亂猜疑了,開著車呢,這裡不是京市,路段你不熟悉,又是大晚上的,而且你看起來很久沒睡了,你專心點。”

他剛想說要不在下一個休息站把車停下來,叫下屬來接他們。

季易燃就開口:“一定要離婚嗎。”

陳子輕張了張嘴。

季易燃不是在問愛人,他在問自己,所以他自我回答:“一定要離婚。”

陳子輕扭頭面向車窗,那次他說看到了奶奶的鬼魂,季易燃就猜到老人有遺願未了。

跟他們的婚姻有關。

所以季易燃主動把一份離婚協議放在他手上。

協議內容以他的利益為主,遠超過奉獻這個形容詞,猶如獻祭。他想跟季易燃談一談,可他每次一開口就被阻止了。

季易燃不願意談他們的婚姻,談或許早就預料到的結

()局走向。

原因他明白(),

10(),

雙向保護。

陳子輕想著,過段時間再籤那份協議,再過段時間……

這又何嘗不是一種煎熬。

懸在季易燃頭頂的刀早點落下來,會不會對他反而是個痛快。

“回去後,我就把協議簽了。”陳子輕聽見自己說。

季易燃似是十分平靜:“好。”

車內再無聲音。

陳子輕的眼中,路邊延伸出去的模糊樹影像鬼影,他莫名心慌意亂:“易燃,下一個休息站還有多遠,我想……”

後半句話在轉過頭看向駕駛座上的人時,沒了蹤跡。

季易燃目視前方,愛人熟悉的沉默冷寂,與愛人不曾見過的某種劇烈陰暗,將他切割成了兩個。

兩部分在不斷撕扯。

他拼盡全力壓制會傷害到愛人的那部分,年輕俊朗的面目有些猙獰。

陳子輕呆滯地看著這一幕。

季易燃聲線淡漠,聽著還和平時一樣:“你說控制慾太強的感情,會讓你窒息。”

陳子輕一時沒想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我一直在看心理醫生,一直在吃藥,這些年,我一刻都不敢大意,我的心理醫生說我意志力異於常人的強大,可是很遺憾。”季易燃說的時候,本就快的車速更快了。

很遺憾,還是遺傳了。

在確定這個信息以後,他就更換了治療方案,更殘酷的,更沒有人道的,那是一場毀滅性的扼殺。

結果就是如今這樣,到頭來全部白費。

陳子輕抓緊安全帶,渾身皮肉發緊,心跳蹦到了嗓子眼,他難受地說:“別開這麼快,我害怕,易燃你別開這麼快。”

季易燃一如既往的寵溺:“好,不開這麼快。”

實際卻是,換擋加速。

他控制不住,停不下來,神經末梢在不正常地扭動。

被長時間壓制的本我早已掙開鎖鏈,它趁看守它的主人分心之際找到了出口,一朝脫離,再難抓進籠子裡。

車不知開到了哪裡,陳子輕終於想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說過那種話了。

那是大學時期,他處理遺願清單上的京大怪談,接觸了孫亞軍和黃敏的過往篇章。他對當時為竹馬操心的青梅分享過想法。

季易燃怎麼會知道。

對了,季易燃跟那個青梅,那個範芳是認識的,她轉告過他的感受。

陳子輕的心臟砰砰亂跳,此時此刻,他竟從季易燃身上看到了孫亞軍的影子,不可能的。

季易燃猛踩油門。

“快停下來,季易燃,你快停下來——”陳子輕沒辦法靜下心來思考,他攥住安全帶頭皮顫慄,“你冷靜點,我是愛你的,易燃,我和你離婚是沒有辦法的事,不是因為感情沒了,協議我可以先不籤,我們還和之前一樣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你想讓我什麼時候籤協議,我就什麼時候簽好不好……

()”

季易燃落在方向盤上的手一再收力,

骨節突起森白,

不管是愛人的驚惶,妥協,還是哀求,他都想聽,他竭力穿過那層噪音去聽仔細。

“藥瓶在我右邊口袋。”

陳子輕慌忙去拿,他的胸口被安全帶勒得生疼,手終於伸進季易燃的口袋,摸到小藥瓶。

車子快得要飛起來,陳子輕倒藥片的時候手很不穩,藥片掉下來了一點也顧不上,他把兩粒藥遞給季易燃:“快,快吃了。”

季易燃瞳孔深黑無光:“不夠。”

陳子輕茫然,一般不都是一日兩三次,一次一兩粒嗎,他想看藥瓶上的服用說明卻看不清楚,眼前都是花的。

“那你吃幾粒?”陳子輕強自鎮定,“吃幾粒啊易燃。”

季易燃說:“一把。”

陳子輕舌頭打結:“一,一把?”

下一刻,手中藥瓶被奪走,力道狠烈且大,擦得他手指火辣辣的疼。

季易燃把瓶口對著嘴,倒下了不知多少藥片,他的喉結上下滑動,盡數吞嚥了下去。

陳子輕胡亂蓋上藥瓶的蓋子,將藥握在汗涔涔地手裡。

旁邊的季易燃粗喘著,氣息一聲一聲地從喉嚨深處闖出來,叢林裡的野獸肆意快活。

青筋從脖子鼓到額角,興奮,激動到眼睛猩紅。

陳子輕一顆心臟被抓緊。

不對。

季易燃吃了藥,兩種情緒的掙扎非但沒緩解,反而更激烈更洶湧了。

另一種情緒幾乎隨時都要壓倒性的吞沒。

他的冷靜自控只剩下一絲殘留。

這畫面彷彿是一座冰冷的石雕正在被敲碎,即將露出藏在裡面的真容。

陳子輕有些暈眩。

藥吃得又多又急,季易燃發出極度不適的乾嘔,臉白得像紙。

陳子輕倏然一個激靈,他飛快地詢問監護系統,花積分獲得藥片的藥效,拿到的結果讓他驚駭萬分。

這不是調理情緒的藥,相反,是讓情緒釋放的藥。

季易燃吃多久了?

這幾天找不到他,季易燃的情緒狀態肯定不好,為了剋制自己就加大藥量。

意識不到不對勁,心思都在找他這件事上了。

藥效爆發的導||火|索是——得知他被困期間都跟謝浮在一起。

而火苗是,看見謝浮趴在床邊守著他。

或者說是火上澆油。

陳子輕的後背浸透了冷汗:“易燃,你的藥被人做了手腳,瓶子是對的,裡面的藥片被人掉包了。”

季易燃閉了閉佈滿血絲的眼:“季常林做的。”他的父親斬斷他的束縛帶,要他將耽誤工作的私事掌控在自己的手中,做一個完美的基因復刻品。

陳子輕心神不寧,沒注意到季易燃的聲音變化:“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沒有聲響。

陳子輕慢慢轉頭,赫然發現,季易燃面部的微弱掙扎沒有了。

“易燃,我們這是要去哪啊?不是回京市嗎?”

“你想帶我去哪?易燃。”

餘光抓捕到什麼,陳子輕驚慌地大喊:“車!前面有車!季易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