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寡夫門前是非多 你趁機佔我便宜......
陳子輕頭昏腦脹,思緒難以集中,更別提冷靜下來分析突如其來的劇情提示,他如藤蔓攀附著小他七歲的男孩。
小腿無力地垂落在泛冷的水中,抽搐的大腿緊貼著男孩肌肉萎縮的大腿,柔軟的肚子捱上一塊繃著的腹部。
渾身毛孔裡掛著沉到寒涼水底滋生出來的雞皮疙瘩。
有什麼硌著他。
是男孩瘦而冷硬突出的胯骨。
被陽光曬得有點燙的水面裹著他的脖頸和肩膀,他浸泡在水上水下流動的冷與熱兩種水溫中。
梁津川雙臂被他抓著,冰涼的臉上佈滿難看至極的表情:“嫂子,請自重。”
陳子輕昏昏沉沉地靠著他。
水面一陣激烈晃動,梁津川在水下用膝蓋頂了頂他,頂不開。
媽的。
梁津川費力從他的禁錮中抽出一隻手,想把他甩開,沒成功。
此時梁津川被緊扒著他,將他視作浮木的人侵佔感官,厭世到奔赴黃泉的念頭早已在不知不覺間消失無蹤,好似不曾來過。
梁津川后背溼透,衣物下滲出的密密麻麻熱汗融進水裡,他第二次發力,改成了推。
陳子輕的腦袋原本深埋在梁津川脖子裡,這一推就讓他腦袋後仰,拉出了脆弱到令人心驚膽顫的弧度。
他們所有相貼的部位都因此分開,彷彿能聽到黏線斷連的聲響。
陳子輕胸脯起伏的弧度微小,溼淋淋的睫毛虛弱地顫動,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全部白到露出青色血管,緊閉的眼尾一片紅。
指尖依舊本能地摳抓著一塊皮肉,從水下抓到現在。
“撲通”“撲通”
接連有人下水,到這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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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的溺水現象比較重,他是被人抬上岸的。
“南星!”
“柏川他媳婦!”
“……”
“叫不醒,怎麼搞,津川他嫂子,你醒醒啊,你可不能就這麼走了,你要是走了,你拿命從閻王爺手上求回來的小叔子就沒人照顧了啊!”
“南星——南星——”
“他二嬸,你別使勁搖他!”
“我的個天娘誒,這這咋辦……”
“叫寧大夫了嗎,趕快去!”
“寧大夫去老尹莊看病了,他不在衛生所啊!”
“不能睡,睡了就醒不過來了,快把南星掐醒——”
“掐哪,掐哪裡啊?”
“鼻子下面嘴巴上面,對,就那個地方!”
很多聲音在大聲呼喊,很吵。
陳子輕難受地動了動眼皮,他發出細微的咳嗽。
周圍嘈雜聲頓時就沒了。
大水塘邊有一顆老樹,知了多死了,它們還在叫,不停的叫。
陳子輕的咳嗽聲漸漸大起來,有力起來,一雙手撈著他的肩背,將他從平躺變成側身,他開始吐水,手腳隨著嘔吐一下一下痙攣。
“好了好了,吐水就好了。”
眾人都鬆口氣,都這麼說,吐了水就沒事了。
陳子輕的眼珠向兩邊轉動,梁津川呢?
水邊有嘩啦聲,梁津川雙臂撐在村民洗衣的石板上,他慢慢挪移上來,膝蓋蹭著潮溼粗糙的土面。
眉眼髮梢衣褲都溼的,都在滴水,他以膝蓋代替腳,不顯一絲窘迫難堪。
梁津川躺倒在岸邊,膝蓋的切口是條懸崖,往下盡是空癟,溼漉漉的褲子貼著地。
塘埂上的人都看著他,從上自下地看著,他們沒人下去搭把手,包括堂兄妹裡跟他接觸最多的梁雲。
因為他沒有散發出需要求救的信號。
不知哪個小孩頑皮地往塘裡扔石頭子,濺起的水花打破了怪異的寂靜。有道身影闖入那片不容靠近的禁區。
“南星,你下去幹啥,津川不都靠自己上來了嗎。” 二嬸喊。
陳子輕頭也不回,他咳喘著從塘埂上踉蹌著跑下來,哭墳一般跪趴在梁津川身邊。
梁津川看了他一眼,把眼睛闔上了。
陳子輕的喉嚨還因為浸水發疼,說話聲抽緊帶著些許嗚咽:“津川?津川你沒事吧?津川?”
梁津川沒反應。
陳子輕一遍遍地叫他名字,嗚咽聲愈發清晰,下一刻就要哭出來。
梁津川的腦袋偏到一邊:“閉嘴好嗎,嫂子。”
陳子輕默默閉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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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八村傳遍了。
就那個下廟村啊,就那個梁柏川的媳婦啊,他跳大水塘了。
不是不想活,是去救小叔子的。
那可真是,村裡好多人都在塘邊見了個仔仔細細,他一下都不猶豫的跳下去。
旱鴨子一個。
為了小叔子,連命都不要。
梁柏川命好,討到那麼賢惠持家的媳婦,命也不好,年紀輕輕就讓雷劈死了。
小叔子命好,有個那麼心地善良仁義雙全的嫂子,命也不好,十幾歲的年紀沒了雙小腿。
所以說啊。
好事不可能都讓一個人佔了。
……
陳子輕當晚就被村長叫過去批了一頓,說他不該不顧自身安危,救人這個行為本身是崇高無上的值得歌頌,但生命只有一次,要對自己負責。
然後就給了他一袋過年走親戚留到現在的豆粉,讓他帶回去喝。
他推著說不要,村長推著說不要不行,兩人從堂屋你來我往地互推到院裡,再到大門外。
最終以村長沒站穩摔了一屁股敦,陳子輕帶著豆粉回去結束。
豆粉的包裝真結實,推了八百個回合都沒有扯破。
陳子輕路過二嬸家被叫進去聽她嘮叨,片刻後出來,他手裡那袋豆粉的包裝拆開了,裡頭還剩五袋。
剩下五袋留在了二嬸家裡。
陳子輕繼續走,他從三嬸家門前經過,三叔把他喊進屋聊了會天,豆粉從五袋變成三袋,留下的兩袋分給了她的一對兒女。
然後他去四嬸家門口,三袋還是三袋。
那個瘦小畏縮的四嬸給了他一袋紅糖,說是補血的,讓他補一補,別因為落水傷了身體,他怕把人推倒就沒上演互推的流程,可他不喝紅糖水。
而且他跟四嬸在這之前沒有交集,沒有接觸。
四嬸家鄰居正在送親戚出門,親戚送了什麼看起來挺高檔的禮盒,鄰居不肯要,親戚趁人不注意把禮盒往門裡一丟,撒腿就跑。
連跑帶踉蹌,像是逃命。
陳子輕現場學習,把紅糖輕丟在四嬸家門前。
四嬸撿起紅糖就追了上來,他追到陳子輕跟前的時候,褲子裡那股腥臭在劇烈奔跑的情況下發酵,幾乎讓陳子輕有一瞬的窒息。
大概是陳子輕的表情暴露了什麼,四嬸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不自在,他遞紅糖的手垂下去,身子也往後退了退。
陳子輕被這一出搞出了一股子負罪感:“四嬸,你……”
四嬸打斷他:“紅糖你不要嗎?”
“雖然好幾年了,但還是好的,能喝的。”瘦弱的男人自言自語,“裡面沒長蟲子就能喝。”
陳子輕能接受跟村長的互推大戰,卻沒想對著四嬸這樣的人,他動動腿趕走圍上來的蚊蟲:“我家裡有呢,別人送我的,好幾包,津川平時不喝,就我一個人喝,今年都喝不完。”
四嬸木木訥訥地說:“家裡有啊,那就不給你了。”
“嗯嗯,四嬸你自己留著喝吧。”陳子輕說完就要走,四嬸突然朝著村口方向跑去。
他循聲望了望,村口小山上有個人影,是四叔,不知從哪回來的。
四嬸一路跑到四叔跟前。
四叔攬著他的肩,低頭和他說了什麼,他絞著手指認真傾聽。
這畫面應該是溫馨的,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陳子輕覺得哪裡怪怪的。
“南星,你四嬸給你紅糖是好意,夏天落水也不好受。”四叔走近些說,“要是留下病根子,你以後再嫁人,可就不好伺候你丈夫了。”
陳子輕:“……我給四嬸說了我有紅糖。”
四叔笑著說:“你有是你有,你四嬸給的,是你四嬸給的。”
陳子輕瞟了眼垂著腦袋一言不發的四嬸,他抿抿嘴,還是要了那袋紅糖。
四嬸的肩頸線條明顯地放鬆了下來。
“從村長哪邊回來的啊。”四叔嘆氣,“你這是福大命大,該去廟裡燒個香才是。”接著又說,“幸虧我白天沒出門,不然都沒個人知道讓你側著躺的。”
陳子輕想起來當時有雙手撈住了他的肩背,原來是這個四叔啊。
他回憶起了什麼片段,心下犯嘀咕。
撈他肩背的那雙手,離開前摩挲了他至少三五下。
四叔不至於對個侄媳……
大概是無心的。畢竟那個時候情況那麼混亂。
陳子輕拋掉站不住腳不合邏輯的想法,他衝四叔道謝。
“跟四叔客氣什麼,不都是一家人。” 四叔終於問起他的小侄子,“津川怎麼樣?”
陳子輕說:“他也沒大事。”
“那就好。”四叔用自責懊悔的語氣說,“怪我,那會兒我看到津川轉著輪椅出現在田埂上的,我以為他是在家待悶了,出來逛一逛,看看水塘看看田裡忙成什麼樣了,哪知道我只是扎個秧把子的功夫就出事了。”
“好在有驚無險。”四叔說,“下回可要當心了,他的情況最好不要一個人外出,不安全,更不能往塘邊去。”
陳子輕點點頭:“是呢。”
四叔高高大大,四嬸縮在他身後,被他完全遮擋了。
陳子輕不動聲色地變換走位,他用餘光觀察四嬸是個什麼情緒。
四嬸的視線落在四叔的影子上面。
陳子輕看四嬸的頭頂,色塊還是透明的。
四嬸是個沒怨氣的人,按理說,他的生活應該是順遂的美滿的。
可是……
風從四嬸的□□下面穿過去,往陳子輕的臉上撲,他閉了閉氣,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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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暫時趕走那股微妙,腳步飛快地回了家,他去廚房拎起水瓶晃晃,裡面有點水。
不一會,陳子輕用開水沖泡一碗豆粉,拿一根筷子攪拌攪拌,放涼了喝兩口。
一股子濃郁的豆香。
陳子輕不敢置信:“好喝誒。”
以前的吃穿用估計也摻假,比例要小太多了。
這豆粉多純正啊。
陳子輕端著碗去鍋洞後的小板凳上坐下來,他在柴火焚燒的殘留氣味裡,一口一口地喝著豆粉。
距離梁津川落水已經過去半天多時間,陳子輕沒有問他為什麼會去大水塘。
是不是像有人看見的那樣,輪椅打滑,不小心栽進去的。
梁津川也沒拎出“你不會水,卻當著一堆人的面跳下去救我,拿命演戲,還真是用心良苦”之類得話頭嘲笑他幾句。
他們之間有了第一件隱晦的事。
陳子輕把最後一口豆粉喝下去,咂咂嘴,原來的背景梗概裡沒有標出主角,那一項不明。
如今標了。
——梁津川。
故事風格大轉變,原來是山村靈異詭異驚悚風,現在是什麼?
形容不出來,總覺得混入了奇奇怪怪的元素。
而且新名字好鄉土啊,叫什麼九零年代的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