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寡夫門前是非多 一定很疼吧......
陳子輕一眨眼的功夫,地上的頭沒了,佔雨七拼八湊的身體也沒了。
衣櫃的門是關著的,櫃門的邊沿沒有指甲抓撓過的痕跡。
剛才的一切好像只是他的幻覺。
陳子輕提著氣走到衣櫃前面,小心翼翼地把櫃門打開,裡頭只有三兩件衣服掛在角落。
衣服靜靜地垂掛著,衣角不見絲毫晃動的弧度。
宿舍裡徒留一絲陰氣。
陳子輕後心溼冷汗毛倒豎,佔雨死了,是兇殺,她身上的各個部位都有錯開。
分|屍。
佔雨被分|屍了!
陳子輕晃著腿後退了一小段路,腿撞到椅子發出刺耳聲響,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面,一坐就是很長時間。
“扣扣”
敲門聲突如其來。
陳子輕的神經末梢猛烈一抖。
宿舍門不是開著的嗎?他記得自己進來的時候沒把門帶上。
陳子輕恍惚地走出房間一看,大門緊閉。他的神經末梢抖得更厲害了。
門外隱約有說話聲。
“看吧,我就說佔老師不在裡頭吧。”
“那動員的表格怎麼辦?今天就是截至日期。”
“乾著急也沒用,找其他老師問問看有沒有他的電話號碼。”
“誒,你聽說了嗎,佔老師下個月就要出國深造了,真好,我也想出國。”
“聽說了,好像是他妹妹留學,他過去照顧,哥哥當到他那個份上也是沒誰了,妹妹十九歲,又不是九歲,什麼都要管著陪著,我要是他妹妹,我真要煩死,一點自由都沒有。”
“比我哥強多了,我哥就知道找我借錢害我丟臉,我要有個什麼都為我著想,業務能力出色長得還有個人魅力的哥哥,做夢都能笑醒。”
……
說話聲沒了,腳步聲漸漸走遠,門外陷入寂靜。
陳子輕摳著手指上的小突起,刺刺的疼,他垂頭看是一根木刺,這是給樓上老師搬東西的時候戳進皮肉裡的,現在才發覺。
佔堯生知道他妹妹被害了嗎?
陳子輕用牙咬木刺,怎麼都咬不住,口水把手指打溼被他蹭在褲子上,就一個禮拜天的時間,一條鮮活的生命戛然而止。
他跟佔雨認識的時間不算短,相處得也很不錯。
儘管她哥大概率涉及到支線任務二,涉及周彬的死,但她本身沒有什麼陰暗面。
陳子輕通過她的鬼魂得到她的死訊和死因,心裡堵得慌。
太可惜了。
悲劇本該可以避免的。
轉而一想,可能這世上超過九成的悲劇,都是惋惜。
陳子輕一下一下地摳撥手上肉裡的木刺,把那塊皮膚摳得發紅,梁津川這會兒在上課,梁錚上外地跑生意,佔堯生幾天沒回宿舍了,那他能找誰說呢?
他張個嘴就說自己見鬼了,是佔老師的妹妹,她慘死了,這誰信啊?
會把他當瘋子控制住的。
陳子輕抹了把汗涔涔的臉,他不在佔堯生的宿舍坐著了,他打開門出去,頂著大太陽走在校園裡。
施工地的操作聲響被炎熱天氣襯托得越發讓人煩躁。
陳子輕氣色不太好地望了望蓋到一半的商店,不知怎麼的,他想起去年有個工人被淺埋在那裡,又想到了那個差不多時間死的音樂系女生。
兩起命案都沒結果。
報紙上沒刊登,學校裡沒人關注後續,就那麼畫上了個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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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穿過大半個學校站在一棟教學樓底下,渾身溼透了,他像是從水裡爬上來的,又渴又熱。
還沒下課。
陳子輕索性坐在臺階上等著。
“叮鈴鈴——”
下課鈴響,教學樓裡瞬間活了過來,跑步聲走路聲說笑打鬧聲連成一片。
陳子輕頭暈眼花手腳沒有力氣,他感覺自己有點中暑,想從臺階上爬起來,幾次都沒成功。
“梁津川!你快下來!你嫂子來接你了!”
有陽光張揚的男聲在喊。
很快的,陳子輕的頭頂就投下來陰影,伴隨一道熟悉的聲音:“怎麼坐在太陽底下,不知道進樓道里嗎。”
“是不是傻子。”梁津川一手拿著書,一手去拉眼皮底下的人。
陳子輕被他拉起來,腦袋往他肩窩裡一磕。
這是公眾場合,樓裡出來了很多學生,一雙雙眼睛看過來,梁津川卻不遮遮掩掩,他自然地摸上嫂子的臉頰,觸手都是冷汗,眉頭緊皺著問:“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陳子輕嘴皮子乾巴巴的,他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梁津川把他帶到教學樓後面,拉他進小竹林裡:“到底怎麼了?”
陳子輕的頭腦裡鈍鈍的痛。
梁津川隨手就將書丟在草地上,雙手抱住他,摩挲著他潮溼的肩背,吻他臉頰上的鹹澀汗液,一路吻到他嘴上,探進去勾他呆呆的舌頭:“說話,別嚇我。”
陳子輕在梁津川的吻下找回正常人的反應,他短促地吸了一口氣,語無倫次地說:“出事了,出大事了,津川,不是我,是佔雨……”
梁津川繃著的面部線條鬆懈下來:“是嗎,佔雨出什麼事了?”
陳子輕突然就沒了聲音。
“一驚一乍的。”梁津川又去吻他,吻了好一會才壓下灼熱的渴望,牽著他走出小竹林,帶他回宿舍。
落地扇喀喀喀地轉了起來,不怎麼涼快的風吹在陳子輕身上,他垂著頭,兩手捂住臉。
“你在宿舍裡待著,我去食堂打飯。”梁津川箍住他溼淋淋的後脖子,指腹捻了幾下,腳步還沒邁開就被拉住了衣服。
陳子輕拉著他衣服,被親紅潤了的嘴唇抿著,不說話。
梁津川微微挑眉:“不讓我去食堂打飯?中午不吃了是嗎?”
陳子輕的眼珠往牆上瞟,一牆之隔就是佔堯生的宿舍。
梁津川握住他拉著自己的那隻手,忽然就發現了他手上的木刺,紅腫了。
“怎麼搞的。”梁津川的面色沉了下去,他到房裡找出一個小針線簍,在一管黑線上拔掉細針,擦火柴撩幾下消毒。
陳子輕發著呆。
梁津川冷聲:“手給我。”
陳子輕還在看牆壁,梁津川直接握住他的手,捏住他那根扎到木刺的手指,用針挑了進去。
被火撩過發燙的針頭挑進皮肉,帶起尖銳的疼意。
梁津川速度快又穩,他把那根小木刺挑出來丟掉,含||住嫂子的手指,吮||掉滲出來的血珠。
陳子輕的耳朵邊嗡嗡響,他該怎麼跟梁津川說自己見到佔雨的鬼魂了呢。
後面可能還要用到對付鬼魂的那一套東西。
都要編藉口。
也不能說是在網上亂學的,這個時代還沒有普及網絡。
陳子輕腦中靈光一閃,乾脆就說是他小時候在書攤上看過一本書,跟書裡學的。就像有的大小孩會照著武俠秘籍修煉武功一樣。
之所以從前不說,是沒機會用,不知道管不管用。
陳子輕覺得這個方法可行。
反正樑津川察覺到他的不合理地方,只會在背地裡分析揣測一番,最終做定論把自己哄好,不會問他要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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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陳子輕就那麼說了。梁津川也如他所想的那般沒多問,只是告訴他:“關於佔雨的事,佔家會查的。”
陳子輕定定地看著他,心裡頭說不清是什麼感想:“佔雨死了,屍體十有八||九都是碎的,那麼慘,你不傷心嗎?”
梁津川的神態平淡到近乎冷血:“是人都會死,順序不同而已。”
陳子輕訥訥:“那要是我死……嘶,你別掐我啊……”
梁津川大力掐住他脖頸,森然可怕的氣息噴灑在他臉上:“還亂不亂說話?”
陳子輕一個勁地搖頭。
梁津川鬆開掐他脖頸的手,摩挲留下的紅痕,既懊悔又疲乏。
懊悔的是,自己竟然失控沒有掌握到力道傷了他的嫂子,疲乏是情緒在極短的時間內起伏過大,太陽穴發漲,精神萎靡。
梁津川轉過身,他將抑制不住發抖的手放到唇邊,用力咬出血跡|舔|乾淨:“我去食堂打飯。”
“我不想吃了,你打你自己的吧,我沒有胃口。”陳子輕望著他的背影,“津川,我說我大白天的看到鬼了,你不會覺得我有病嗎?”
梁津川回頭。
陳子輕仰視死亡視角下依然帥得無可挑剔的少年人:“我感覺你是不信鬼神的。”
梁津川輕描淡寫:“我是不信超自然現象,好比村裡人說的嚇死人的鬼火,實際是磷火,一種自燃反應。”
“那怎麼我一說,你就信了?”陳子輕後知後覺,“你信我。”
梁津川似乎是笑了一下。
陳子輕抱著他的胳膊攀上去,樹懶似的依著靠著。
梁津川深呼吸:“我中午也不吃了。”
陳子輕的腦袋在他懷裡拱著:“別啊,你不吃哪行,你有一下午的課呢。”
梁津川說:“上課前隨便去食堂買個餅。”
“那不好,你在長身體。”陳子輕不抱著他了,後退點揮揮手,“你快去打飯。”
梁津川冷冰冰的:“你吃,我就吃。”
陳子輕沒辦法了,他唉聲嘆氣:“……好吧好吧,我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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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津川離開宿舍的時候,把門鎖上了。
陳子輕聽到鎖門聲,喝水的動作都停了,梁津川這是幹嘛,怕他發神經亂跑嗎?
這還是對他見鬼一事有疑慮。
陳子輕環顧四周,試探著喊:“佔雨,你在嗎?”
只有風扇的聲音。
陳子輕抱著缸子自言自語:“是不是回家去了啊?”
佔雨對他描述驚心動魄的旅館經歷和鑽進衣櫃期間,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直到他提出她的頭髮夾在外面……
鬼魂一旦知道自己死了,就會有變化,各個方面都有。
陳子輕找系統說話:“444,佔雨死了。”
系統:“只是NPC。”
陳子輕不自覺地提出不同的觀點:“不能這麼說,對外來做任務的宿主而言,他們是NPC,可他們在這個世界是活生生的人。”
系統:“少多愁傷感,這只是架構師理念下構建出來的世界。”
陳子輕“哎”了一聲。
他用這個世界的,系統,他們不是同一個角度,有不同的想法也正常。
陳子輕拎出內心深處的疑惑:“我一直都搞不懂一個事,為什麼人死了變成鬼以後,不去找殺害自己的人報仇呢。”
系統:“可以去,也可以不去。”
陳子輕把缸子放在桌上,閉著眼睛將臉塞上去:“那我想佔雨去。她是被虐殺的,我希望她能把殺害她的人都帶走。”
其實他做任務積攢的經驗告訴他,人怕惡人,鬼也怕。
那種手上沾血殺|人如殺雞的法外之徒,一般的鬼氣是鎮不住的,他們也不會被侵蝕。但他心裡存著一絲期望,哪怕是佔雨給出線索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