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柏 作品

青銅人俑(第3頁)

 


    商憫復又對銅俑拜上一拜,口中唸叨“銅俑前輩,晚輩手邊沒有趁手兵器,看您腰間長劍尚可,能否借之一用”
 


    她瞅了兩眼青銅人俑威嚴的面龐,伸手去拔銅劍,見人俑沒動作,她愈發大膽,手抵著鎧甲借力,唰的一下拔出了劍。
 


    商憫擦了把汗,把銅劍別在腰間,哪怕明知這銅俑不會說話也依然笑著拱了拱手“謝前輩賜劍”
 


    青銅長槍過重,銅劍正好。
 


    她轉身又爬上了巨石,艱難地回到了山魈死的地方,一屁股坐在地上,找了塊堅硬的石頭刺啦刺啦地打磨劍刃。
 


    待劍刃銅鏽掉盡,鋒芒初顯,她試著用劍切割山魈的皮毛。幸好,手感雖鈍,但是能用。
 


    商憫手頭的武器雖然鋒利可個個淬毒,輕易用不得,更別說用這玩意處理山魈了,它的肉可是要進肚子的。
 


    峽谷潮溼,找不到幹木柴,商憫催動真氣試了試能不能掌心生火,無奈失敗,果斷決定吃生肉。
 


    人餓到極致樹皮、枯草、土塊都能吃,這破地方只有蘑菇,連野果都無,若她放棄這到嘴的肉,無異於放棄生的希望。
 


    皮毛切開,血腥氣撲面而來。商憫面無表情地割了一片肉,眼睛一閉送入口中。
 


    令人作嘔的味道瀰漫開,她咬著牙儘可能把肉嚼碎了才嚥下肚,隨後麻木地接著吃。
 


    直到腹中飢餓感消失,商憫抹掉嘴唇上的血,去巖壁旁邊舔了點水喝,然後開始分割山魈的肉,把它切成肉條用布包起來。
 


    谷底溼潤,但是氣溫夠低,說不定能多保存些時日。
 


    這是她唯一的口糧,一定要好珍惜,不能浪費。
 


    吃飽喝足,往哪裡走成了一個大問題。
 


    來時的路肯定是不能走了,山魈群就在那個方位,只能越過巨石,往青銅人俑所在地走。就是不知,峽谷的高度是否始終如一。
 


    商憫抬頭向上望,夜間的峽谷看不見一線天的奇景了,白天的景象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那麼高,要是從底爬到頂,恐怕需要不短時間,更何況她腳傷未愈。
 


    當務之急是運行真氣療傷。
 


    在這種鬼地方,唯有一槍殺山魈的青銅人俑能給商憫帶來微末的安全感。
 


    她翻山越嶺回到了銅俑身邊,打算就地療傷,恢復差不多了再爬上去,可一看銅俑身後越來越窄的幽暗峽道,她不禁感到不安,猶豫是否該往前探查一段距離。
 


    商憫思索著向前走了幾步,忽然間耳旁呼嘯聲起,青銅長槍噌的一下橫擋在她面前,差一點點就要碰到她的鼻尖。
 


    商憫被嚇了一跳,猛然後仰,驚訝地回望銅俑。
 


    銅俑在攔路,不許商憫通過這條峽道。
 


    她腦海中瞬間轉過許多念頭,腳慢慢收回,隨著她後退,銅俑也收回了長槍,恢復了靜默佇立的姿態。
 


    商憫突然明白了什麼。
 


    這銅俑是個守衛,它在守著身後的某樣東西有人來犯,它就出手,可它殺了山魈,不殺商憫,只是攔下了她。它如何辨別敵友,如何知道山魈該殺,而商憫,不該殺
 


    商憫深吸一口氣,視線在銅俑和峽道間遊移,朗聲道“晚輩無意冒犯,只是想離開這處險地,若此間有前輩高人在此隱居,可否為晚輩指點迷津”
 


    這一次,她的問話終於有人應了。
 


    身旁的銅俑四肢關節咔咔響動,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它提槍在地上寫畫,不多時,一行字顯露眼前。
 


    商憫屏住呼吸低頭怔怔地看了許久,眉頭越皺越緊,呼吸越來越沉重,雙拳都攥在了一起,臉上無法抑制地浮現出糾結的表情。
 


    最終,商憫仰頭道“前輩晚輩我不識字啊”
 


    銅俑咔咔轉頭,威嚴的眉目直視商憫。
 


    商憫小聲道“我真的不識字。”
 


    如果青銅人俑五官能動,商憫懷疑它臉上一定會掛著無語的表情。
 


    商憫別無他法,她沒想到自己穿越一遭除了需要荒野求生,居然還要度過文化危機。
 


    她從前好歹也是個學習成績優秀的好學生,結果穿越後搖身一變成為半文盲。地上的字是繁體字,可如果只是繁體也就罷了,這字形結構卻與小篆相似,筆畫扭得像麵條。
 


    商憫認得大多數繁體字,但是不認得小篆。
 


    從右到左一行字,她只能模糊地辨認出少數幾個“武王呃,令還是今應該是令什麼什麼入”
 


    商憫如讀天書,認真地對著銅俑道“晚輩只想離開峽谷,您寫的字,晚輩實在看不懂。”
 


    她覺得自己目前遭遇的事有些像武俠小說中的跳崖奇遇,說不定會遇到得道高人或者武功秘籍,然奇遇未半卻中道崩殂,連一句指點的話她都不會念,還想什麼奇遇,保住小命就不錯了
 


    “出路是在何方若前輩願答,晚輩在此謝過了。”商憫拱手。
 


    銅俑舉起長槍,斜指峽谷上空。
 


    商憫了悟。
 


    “果然還是要徒手爬上崖頂嗎”她苦笑道,“多謝前輩,晚輩需先行療傷,再登崖出谷。”
 


    商憫說罷,盤膝運氣。
 


    前半夜驚險,後半夜風平浪靜。
 


    商憫療傷途中醒了數次,見銅俑守在身側便安心地繼續療傷。
 


    一直到日光初現,頭頂再次有了一線天。
 


    儘管能看到一線白光,可日光照不進這峽谷,商憫想出去的心情愈加迫切。
 


    一連數天,她白日睡覺歇息,晚上運功療傷。
 


    直到第三次日月輪轉,山魈的肉被她吃了四分之一,腳傷和肋骨的傷終於不痛了,腫得發紫的傷患處消腫了,腿腳走路發力也沒有任何異樣,堪稱醫學奇蹟。
 


    商憫從“入定”狀態醒來,伸了個懶腰,從地上站了起來,瞟了一眼銅俑,假裝若無其事地活動筋骨,步伐輕飄飄地越過它一線。
 


    誰知她腳尖剛超過它身位一絲,銅俑便驟然出槍,槍尖緊貼著商憫的頭皮,彷彿下一瞬就要在她腦袋上開個洞。
 


    商憫“”
 


    “不小心越界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前輩不要生氣。”
 


    她悻悻收腿。
 


    銅俑緩緩收槍。
 


    商憫很好奇,銅俑在守的是什麼東西。
 


    只要她不越界,銅俑便是她的守護者,一旦她越界,銅俑便會展露攻擊意圖。它警告商憫,但仍留有餘地。
 


    好奇心害死貓,這作死的嘗試僅限這一次。
 


    商憫對著銅俑和峽道的方向拜了拜,“晚輩傷勢恢復,是時候離開了,這幾日多謝前輩守護,晚輩感激不盡。”她直起身咳了兩聲,“另外這青銅劍晚輩用著頗為順手,不知可否贈予晚輩”
 


    商憫瞄了瞄銅俑的反應,狡黠道“銅俑前輩不說話,一定是默認的意思。”
 


    銅俑無甚反應。
 


    商憫揚起微笑,頗有些眉飛色舞,“前輩大義要是晚輩將來有一天飛黃騰達,定返回峽谷,還您一套絕世神兵。”
 


    她負劍於背,走到崖壁邊上,拉起乾枯的樹藤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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