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被掏空 作品

第二百四十四章 巫楚(8K5大章)(第3頁)

  但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了。

  過去的九千四百六十二年,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太奇妙了,有一股酸溜溜的感覺從臟腑升起,然後衝進頭腦裡,就連理智都壓不住。

  暈暈乎乎的。

  就好像,身在水中。

  一直到李啟都快貼到她鼻子上了,瀋水碧這才反應過來,然後直接砰的一聲,變成了一隻兔子,縮進了一堆衣服裡。

  因為她的特異性,可以看見還在衣服堆裡面不斷髮光,往外冒出一個又一個的符文。

  挺有意思。

  李啟愕然,手僵在原地,哭笑不得。

  把人揪出來?

  不合適吧,沒穿衣服呢。

  不過,卻見這時候,那隻兔子從衣服堆裡探頭出來,似乎有些焦急的樣子,對李啟說道:“那個……李,李啟,我沒有討厭的意思,只是,你……”

  “你,你……”她結巴好了一會才終於說出來:“你讓我習慣一下,我有點,不太適應。”

  李啟本來也是很緊張的。

  不過看見這副模樣,他突然釋然了。

  李啟好像明白了瀋水碧說的‘不要有變化’是什麼意思了。

  他乾脆坐了下來,把地上那隻兔子抱了起來。

  當然,是連衣服一起抱的。

  因為變成了原型,所以衣裙就變成了睡袋一樣的,李啟乾脆一起抱起來,放在了自己懷裡。

  兔子從領口探出頭來,鬆了口氣,似乎也對現狀很滿意。

  李啟抱著兔子一路走到亭臺樓閣處,這裡應該是老師的行宮,看起來很久沒有住人了。

  兩人都沒有繼續說話。

  正如之前所說的。

  兩個人都需要適應一下。

  李啟是適應自己心中的緊張和狂喜。

  瀋水碧則是適應一下突如其來的特殊感覺。

  坐在大鵬身上的亭臺之中,此刻初夏天氣。

  見得紅芳零落,鋿綠陰陰,池面鴛鴦交頸,枝頭杜宇空啼。

  可惜的是,想要靜下心來的二人,卻只覺得越來越亂。

  坐了這一會,非但沒有靜下心來,反而越坐越覺心思撩亂,沒情沒緒睹著遊蜂作對,舞蝶成雙。

  “唉。”李啟忍不住了,直接把裹著睡袋的兔子放在了桌子上。

  兔子直接兩隻耳朵耷拉下來,把眼睛遮住,好像只要這樣做,就不用面對現實了一樣。

  “水碧。”李啟直視那隻兔子,開口說道。

  “嗯……”兔子微微應了一聲,聲若蚊吟,就像不敢說話似的。

  她確實不敢說話。

  因為到了現在,她回過味兒來了。

  李啟所說的‘嫁’,恐怕和她理解中的‘嫁’不是一個意思。

  瀋水碧理解中的嫁,是和羅浮娘娘一樣。

  相敬如賓,互相扶持,互稱同道,哪怕雙方的世界觀不太一樣,也能夠相伴一起走下去。齊聚文學

  就像是……自己和李啟過去兩年一樣。

  這是她理解裡的婚姻,也是就‘道侶’。

  道侶道侶,是指求道路上的伴侶,志同道合,生死與共,是和‘同道’一樣沉重的詞彙。

  但是,雖然這個詞很沉重,瀋水碧覺得李啟可以。

  所以,瀋水碧毫不猶豫的答應了李啟,因為她覺得和以往也沒什麼差別。

  但是現在她突然發現,李啟認為的,好像不是這樣。

  所以她有點害怕。

  不過,嚥了一口口水之後,那隻毛茸茸的兔子口吐人言:“等等,李啟你先別說話,這竹簡你且拿著。”

  “你我各自寫上對道侶的認知,然後互換查看,我想知道……我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說著,她從裡面衣服裡的芥子袋中翻找出一塊竹簡,然後怯生生的用小爪子遞給李啟。

  “好啊。”李啟倒是也答應的乾脆。

  主要是,他也察覺到這點了。

  然後一人一兔各自背過身去,在竹簡上記錄。

  然後,互相交換。

  李啟甚至隱隱約約感覺,這種交換,感覺像是……

  交換戒指?

  反正怪怪的,但卻有種小小的興奮感。

  難以理解。

  接著,李啟拿到了瀋水碧寫的。

  上面很簡單的一句話:

  “逐道如山中取木,難一人能獨為,必與同道者共之,謂同道也;同己,謂與己意同也,古之聖王但取其與道同,不必其與己意同。”

  意思很簡單,她的意思是指道門的同道,道侶。

  大概羅浮娘娘和日月真鉛鼎,在外界就是這麼一個表現形式。

  李啟捂臉。

  果然,瀋水碧以為的婚嫁,實際上是同行者。

  雖然這個身份已經是非常非常重的了,可以說是兔子心中最重要的地位之一吧?

  對逐道者而言,同道兩個字的分量不必多說,甚至可以和父母師長並排。

  分量是夠了,但……差了點東西。

  但是另外一邊,兔子卻把臉縮了回去。

  她在發抖。

  心臟從未跳的這麼快過。

  因為,李啟寫的是:“天地不合,萬物不生。婚,萬世之嗣也,將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後世。”

  後面還附了一首詩。

  水月精神冰雪膚,連城美壁夜光珠。

  玉顏偏是蟾宮有,國色應言世上無。

  翡翠衾深春窈窕,芙蓉褥軟繡模糊。

  碧沼鴛鴦交頸處,妝臺鸞鳳再無獨。

  春風桃李花開夜,燭燒鳳蠟香燃燭。

  此情共誓成終始,勸卿不把光陰誤。

  這種詩,寫在房中,勉強可以稱之為是情趣。

  寫在這裡,就是純純的耍流氓了。

  氣氛一下尷尬的要命。

  李啟在後面,捂臉不敢轉身。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鬼使神差的寫了那麼個玩意兒。

  這就是凡人嗎?剋制不了自己,心思不夠澄澈,道行不夠啊!

  合著之前都是扯淡嗎?

  那之後要怎麼說?

  李啟大腦開始飛速運轉,他汗都出來了,也不知道當時腦子裡是怎麼想的。

  就好像是……

  瀋水碧很鄭重的說:‘往後的人生,我想和你同道而行,一起走下去,走到天涯海角也不回頭。’

  然後他對瀋水碧說‘我想上你’。

  大概就是這麼個情況。

  李啟腳指頭都把地面扣出洞了,除了無地自容已經沒有別的形容詞可以形容現在的情況。

  他開始思考怎麼解決這麼個情況。

  但他還沒想出辦法,就感覺到,有人在拉自己。

  肯定是兔子。

  李啟尷尬的轉過頭,想解釋一下。

  但是,卻看見瀋水碧拉著他,而且變回了人形,甚至還換了身衣服。

  之前當兔子睡袋的衣服裹成一團丟在地上,她換了一身新的衣服,但是款式一模一樣。

  好像是兩套一模一樣的衣服,真奇怪,那為什麼要換?

  李啟不解之時,她拉著李啟的衣角,磕巴著開口說道:“若是李啟,你認為的是如此的話,那……那,我也可以的。”

  只覺得耳畔轟的一聲,李啟的思考迴路直接被打斷了。

  大腦宕機了。

  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聰明的李啟消失了,凡人就是凡人,沒辦法主動掐滅自己的念頭。

  驚喜逢情種,渾如伴蜜於糖,也不嘗欺香翠幌,也不管扯破羅裳——

  只是,等他扯開外罩,看見內裡的時候,才重新恢復理智。

  為什麼看見這個會恢復理智?

  因為,雖然瀋水碧自己捂著臉,一言不發,她的內襯上卻寫著四個字。

  ‘莫急,莫急’。

  這下他明白為什麼要換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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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撥雲撩,重整藍橋之會。

  星啟月約,幸逢巫楚之緣。

  鶴入風巢,始合關雎之好。

  龍游狡窟,豈無雲雨之私?

  路程中自不必多說。

  等到了第二天,李啟衣衫整潔,商討著未來之事。

  李啟坐在桌前,抱著瀋水碧說道:“此次行事匆忙,許多東西未曾準備,也不曾有師長之命,媒妁之言,但事急從權,也無其他辦法,待到百年之後,我定然會讓老師去給羅浮娘娘上門補上,那時候有師長在,再行婚禮。”

  “嗯……”瀋水碧只是點頭。

  她現在是兔子模樣,穿著適合兔子身體的小裙子。

  自從昨天之後,她就一直保持這個姿勢,把自己團成一團鎖起來,而且也不再說話,最多嗯嗯兩句。

  可能她的勇氣和臉皮已經用光了,現在沒臉見人了,只能變兔子逃避現實。

  李啟卻神清氣爽,心中再無疑慮,之前那些悶火都消散了,心境開闊。

  人生已經沒有遺憾了,接著去唐國留學,見識一下真正的人道吧。

  李啟覺得自己現在只需要盡情的追逐自己最初,最有熱情的目標就行了。

  日子就該這樣啊,整天苦大仇深,那是畜生過的日子啊。

  就在此時,下方的大鵬突然停了。

  聲音傳來:

  “公子,長安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