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花在野 作品
431.找到 當人類在毀滅世界的時候,世界也在毀滅我們……(第2頁)
懸在半空中的左腿落下,那感覺很奇怪,不像是踩在了地面,而像是掉進了泥潭。
好像是一個裝飾成鐵軌的沼澤地,劉年年腳踩著的位置,兩條筆直的軌道向下凹陷,整齊的枕木朝她湧來,兩側的房屋樹木發生畸變,如同地震般向她傾倒。
大廈崩塌,樹木扭曲,而歸鄉號列車已經奔騰而去,在黑暗中留下一個狹窄的洞口,邊緣滲透著鮮血,車廂距離她越來越遠,劉年年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她又朝前走去,大腿從柔軟的鐵軌中抽出,好像在走又好像在原地打轉,她感覺下方有一股阻力,又讓人感覺好像是在游泳。
鐵軌和樹木還在動作,久而久之真讓劉年年以為自己在游泳,她掉進了一個鐵軌之海,線條在她周圍流淌,枕木如一根根浮木。
她分不清上下左右,完全看不見歸鄉號的影子,彷彿終身被囚禁在詭異的鐵路上。
天上的星空也在塌陷,被下方的漩渦吸引,形成一條條明亮的星軌。
劉年年的視線中開始出現一個黑色的點,像是黑暗中一個標記,也像是逗貓時的激光點,劉年年感覺自己跟一隻被逗弄的寵物沒有什麼區別。
她已經深陷鐵軌,胸口感覺到很沉重,劉年年在軌道中“游泳”,她伸直雙臂擺出了一個游泳的姿勢,在她動作時,雙臂擊打軌道,鐵軌上鋪著的石子像是水花一樣濺起。
這裡沒有一件事是正常的,但劉年年卻覺得一切都那樣正常,歸鄉號列車最後一節是鐵軌正常,鐵軌融化正常,她在鐵路上游泳正常。
這裡沒有水源,起碼劉年年感受不到。
天上的星空加速移動,在空中劃出一個又一個弧形,彷彿在注視著她。
她該遊多久呢?一輩子?
她筋疲力盡,經常發現自己沒有進展,小石子聚成的“浪花”一個浪打來能把她掀回去。但她不能停下,她知道停止動作自己會下沉,完全被鐵道吞噬。
體力不支時她“嗆水”了,吐出一粒粒石頭,甚至不小心吞下去幾顆,差點被石頭噎住。
視線中的黑點越來越大,劉年年靠近之後才發現那是一艘小船,通體黑色,邊緣都是汙漬,明顯已經存放多年。
這毫無邏輯,漂浮的軌道中為什麼會有一艘船?
火車和小船大多數都沒法聯繫在一起,一個在陸地一個在海洋,她環視四周,沒有人能夠回答她。
劉年年抓住小船的邊緣,船身邊緣搖晃,她不知道上船竟然這麼難,腿搭在船邊兩三次都滑下來,只能先抱著船邊積蓄體力。©當她上船後已經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鮮血早已把她黑色的防護服染紅,她臉上也都是血,但沒有一點水,卻能感覺到身上的沉重感,好像自己掉進水裡又爬上岸,身上是水的重量。
她躺在船裡,直視著斗轉星移,感覺自己在隨波逐流,但她的感知力也只能到這個地步,是幻覺嗎?她不理解自己要怎麼在鐵軌上漂浮。 她想象不出來自己的處境,如果是瘋了,那她在哪個階段瘋掉的?
她揉了揉刺痛的眼睛,想把鮮血從眼球中擠出來,她揉了很久很久,好像眼球要在手中爆裂,她的視線太模糊,看什麼都有重影,而且“幻覺”好像越來越重了。
她像是在看那種小卡片,每次偏移時就會產生不一樣的景緻,現在世界對她來說就是這樣,讓她噁心想吐。
小船上的場景在快速切換,上一秒這裡是一艘漁船,劉年年躺在成山的魚中,下一秒這裡是兇殺案現場,一個男人在旅途中殺死自己的妻子。
再下一幕,這艘船是倒扣的,像是一個河蚌,兩個孩子躲進了船底,有人來抓住孩子的手拖出,一把明晃晃的大刀亮起,切斷了孩子的手。
劉年年在看一艘船的前世今生,偶爾能分得清這些人的身份,但大多數時候都做不到,這一艘船像是被詛咒了,每一個碰到它的人都會被殺死。
劉年年噁心感越來越重,好像有人在她的前庭插入一把叉子攪弄,她趴在船邊嘔吐又吐不出什麼。
但她昏沉之間發現場景又發生了變化,這一次她聽到了列車的聲音,小船和其他貨物都堆積在車廂內,一個戴著眼鏡的女人腳步匆匆跑來。
這時這艘船是倒扣的,劉年年被壓在船底,又被一塊兒油布蒙著,女人在車廂內急匆匆尋找,好像在尋找什麼可靠的地方來存放自己的物品。
最後她看中了角落裡倒扣的船,掀開油布的一角,快速塞進來一個包裹。
女人很著急,她根本沒看一眼船底,不過她就算掀開了也看不見下面的劉年年,她們根本不屬於同一個時空,劉年年看到的只是過去的片段。
女人動作迅速,然後裹進了自己的風衣領子大步離開,而劉年年像是隔著時空與她完成了一場交接,不確定地伸手抓住了包裹。
包裹是防水袋,事發匆忙草率地裹了幾層,劉年年很輕鬆地拆開,露出內部的檔案袋,上面有一行字,記者木涵。
木涵在全面汙染來臨之前,把資料藏在她認為最安全的地方,歸鄉號列車最後一節車廂,陰差陽錯地塞進了一艘船內。
這就是祝寧想要尋找的東西。
陰暗的地下垃圾場。
山貓在逐漸失溫,不知道深入地下多遠,無數塑料模特的屍體,頭頂上那張蒼白的臉明顯是更高維度的生物,而他在黑色粘液的攀附下在逐漸失去身體的感知。
山貓不知道其他牆外調查員接入人機聯合裝置是什麼感覺,這種臨死之前把自己完全工具化的做法很反人性,讓他本能感到痛苦。
“不要害怕。”熟悉的聲音從腦海中響起,彷彿彈琴的人奏響了第一個音符。
一隻無形的手撫摸他的後背,好像在輕輕安撫,山貓在幻覺和現實中來回跳躍,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