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滅齊先聲,計迎荀子(第2頁)
“可惜學派大多講究一脈傳承,繼承老師之志。”
扶蘇看著妹妹的眼睛,他總覺得裡面的一些暗色過於厚重,某些時候不是他父王,而是與李斯相差無幾。
那種綿延不絕的猜疑,浸染了她。
“除了荀子,子夏也有兩個很不同的學生。”扶蘇說。“子夏曾言‘善持勢者,蚤絕奸之萌。’”
子夏這兩位學生——李悝和吳起,這是比李斯和韓非更早的法家先聖。
這要細算而來,法家最初也有一支是出於孔子學生的門下。
子夏可不是慣有文縐縐的形象,他的論調乃強有力之作風——奸佞,就該殺無赦。
許梔略抬首,看到他衣襟上的草枝回龍紋。
雪地的白光將扶蘇籠罩,他溫潤如玉,不曾將汙穢塗在手上。
“子夏和荀子如此類似。”許梔想了想,“以後再沒有這樣完全不同的師生了。”
扶蘇道:“荷華的張良先生,難道不是如此?”
許梔頓住。天冷,她身體變差之後,手在大袖中就沒伸出來幾次。
有時候,人的頓悟就在一瞬間。
她渾身的血液都流速加快!
張良?張良!
韓非的學生?
扶蘇的話,真正讓許梔看到一種可能!
儒家能教出法家高徒,法家自然也可如是!
外儒內法所言之制度,在最初萌芽之時就可以這樣簡單粗暴。
這一瞬間,仿若雲開雨霽!
許梔強壓住心頭的激動,抿了一下硃色的唇。
“王兄說得對,張良和我當屬上述。李廷尉和我亦當如此。”
當分歧,集中在一個人身上的時候,要麼撕裂,要麼彌合。
許梔當然算是後者,既然如此,那就不算是矛盾,只要運轉得到,秦國的路便是有新的契機。
新的機會出現,總比一潭死水的往老路走好得多。
目視扶蘇上車,她又順其自然的問了別的。
“她喜歡那把手槍。”扶蘇說。
——
趙嘉之師當算李牧,襲承治理匈奴的手法,這些作戰計劃被認真實施下來更令秦軍如虎添翼。
正當齊國之務之際,趙嘉手持蒙恬的軍報,從九原郡回咸陽。
他也擔心嬴荷華多月前的傷勢。
但連日以來沿途聽聞永安公主的事情少了許多。甚至說閒話的也沒有什麼人。
因為楚地平穩。
廣袤的楚國疆域沒有什麼風吹草動,比當年的韓國要安靜得多得多。
於是,更多人大談、歌頌——長公子扶蘇與駐守楚地王翦將軍之女王姮——堪稱絕佳政治聯姻典範的婚事。
趙嘉於百忙之中特地抽出時間,欲要登門拜訪嬴荷華。
沒想到,一邁入咸陽城,就看到了個相熟的年輕人。
李賢。他的長相實在過於出眾,不過空有一幅年輕好看的皮囊。
早在幾年前,他的深沉就已超出他的年齡。如今來看,眼神晦暗,目光更加陰鬱。
趙嘉自幼篤定血緣關係與人的性格有著必然的聯繫。
他那個弟弟趙遷,他的母親和趙遷一樣,相貌平平但勝在賣弄的技術,眼前的蠅頭小利足以讓他忘記一切。
嬴荷華明顯繼承了其父的果決狠厲,但不可避免的有著母親的良善。
李賢,長得就和他爹一個類。性格更是相似,加之李賢幾乎不笑,有時候比李斯還要恐怖。他似乎在對著除了嬴荷華之外的人,又常年就掛著生人勿進的面色,教人看來實在沒什麼朝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七老八十了。
一處酒館,陳平接見了他,又算好了時機讓嬴荷華出面。
“還是快些說。”趙嘉道。
陳平面露不解。
“此番入城,盤查緊要。我不欲與監察官頻繁見面。”
趙嘉這一說,陳平就全明白了。
許梔入樓後,趙嘉將路上聽說的事都問了一遍。
看著他的變化,許梔私心的想,難不成邊塞還是個開闊心胸的好地方,早年扶蘇去過,李賢去過,現在趙嘉去了之後,回來也變得心直口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