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新鄭

 韓都·新鄭

 軒轅故里,文人祖地,鄭伯舊土。*

 寒涼,風不定,雨少。

 這不是個適合防守的日子。

 韓相府中,一個年輕人擁著白狐裘,他端正地跽坐案前,骨節分明的手指壓在一枚晶瑩剔透的白玉子上。

 對弈的棋盤上的白棋被黑棋圍得水洩不通。

 “難道只能如此了?”正當他喃喃自語時,門客匆匆到了跟前。

 “何事?”

 “家主被大王急詔入宮以商對策。家主說此後小主人你便是張家的主心骨,願主人謹記教誨。張家五世相韓,遇事需顧全大局,不可輕易決斷。”

 二十歲的年輕人眼下覆蓋著悵然,但他面上仍舊泰然。

 他想起自己那個莽撞的小弟,凝眉片刻,“阿垣呢?”

 “小主人今日出城了。”

 “派些人跟著他……莫讓他走遠了。”

 他思索著白子如何再行才能逃脫黑子的追逐,目視書架上的一排竹簡。

 他從未如此想念過一個人。

 他想起他離開韓國的那天,不加冠,不戴簪,只穿了一身質樸的白袍。這是屬於人質的裝扮。

 “韓非先生在秦可好?”

 回應他的只有家臣的沉默。

 半晌,“先生質秦三載,至今被秦王藏於深宮,無人知其音訊。”

 他想起攥緊了手中的《說林》,觸碰著捲上文字,他永遠不能忘記他臨別時所言。

 “阿良,韓國會好的。”

 翻過高山,河南平原一望無際,秋草隨水而生,茂盛堅韌。

 這是枕戈待旦的韓國軍士們失去將軍馮亭的三十年之後。長平之戰的前夕,馮亭使用驅虎吞狼之計,將趙國拉到對抗秦國的這一邊。是年,馮亭與趙國大將趙括對抗秦國軍隊,戰死於長平。

 沒有一處土地上沒有英雄傳奇。

 許梔的眼前是雙泊河與黃水河交匯處的都城,灰黃色城垣高大堅固。

 這裡卻有一個極其詭異的現象。

 靠近城中的民眾越慌亂。

 富商們恨不得將所有的家當都抬上馬車奔向別國避難,反倒是郊外的人家重複著他們日常的生活。

 就如當下正浣衣的婦人。

 他們三人之間的氛圍比在咸陽出遊時僵硬多了。許梔尚且對李賢存疑,李賢原本就心思深沉,桃夭暴露墨家弟子身份之後,更是對前兩個人處處防備。

 他們忘記了燒陶器時的其樂融融,似乎一路上誰也不待見誰。

 許梔懶得關心他們對自己怎麼看待,她現在只想要在保全自己的同時,看清楚庚辰提點她的軌跡,順利回到秦國,拼齊河圖洛書,一點一點撥開祖父身上的迷霧。

 突如其來的荊軻真要把她的cpu燒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