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春歸 作品

第410章 我要痛死了

“媽,不瞞您說,當時我這裡,痛死了,”陸澤瑞身體伴著神情扭曲,使勁戳著自己的心口,划著圈,“還有肋巴骨,五臟六腑,這一整片都痛,痛得要死……”

她就像躺在冰冷鐵床上的雨睛一樣,那麼孤單,那麼遙遠……

她這隻受傷後的小獸,在受傷之後不是躲進朗恩,而是迅速躲進她和她父親曾經的家,在她心裡,朗恩不是她的家,從來都不是……

她從來就沒把朗恩當成過她的家,就像郭叔問她和雨晴長得相像那天,她曾說,自己無家可歸……

“媽……我要痛死了……”哪怕是現在想想,他都痛不欲生。

深愛是什麼感覺,房間裡黑了,他不是去找燈,而是去找她。

這麼強烈的激情,陸澤瑞自己都沒想到,但就是遇到了。

依那丫頭果決的個性,心理界限特別明確:

她被燙傷住院期間,可以感受到那個於神醫特喜歡她,但稍微表露出想給她兒子牽線的意願,她就不和人家進一步來往了。

被歹徒欺負了,她自殘到把自己搓得渾身是傷。

市文化局有一個副局長,在一個月的時間裡,幾乎每天都去堵她,但沒見上她一面。

還有那個劉享謙,因為幾年的同校情誼,她不忍直接拒絕,就拉他們父子做了擋箭牌。

前幾天,她直接狠狠地當面拒絕了邢南唐。

她是有精神潔癖的,很排斥其他男人靠近,一旦體察對方心懷“不軌”,她就義正嚴辭地劃清界限,不再往來,更不會讓其他男人碰觸她丁點兒。

就像她跟墨寶說的實話,她本無意於下一段感情,只想和花林的長輩們過餘生。

現在她本心裡沒有意願,他陸澤瑞身邊的人卻都在逼迫她,讓她被迫站在一個荒島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像只困獸一樣,他,捨不得了……

他願意等,等到她心甘情願的那一天,又哪怕是用家人的身份和她相處一輩子,只要她好好的,每天還能有她陪伴,吃到她的美食,看見她的笑,就夠了,就很知足很感恩了。

然後他就決定,去愛一個人,很純粹很純粹。

以後不到萬不得已,他都不表白不多嘴,不逼迫只陪伴。

他懇請父母也能順其自然,別再各種旁敲側擊地逼迫那丫頭,他不想她有一丁點的為難,也真的很怕她會因為知道了他的真心而離開。

陸澤瑞啞著嗓音說:

“她年僅23歲的生命裡,已經經歷了幾次‘生與死’‘愛與失去’這樣的人生課題,她不能再經歷分別和離去了……

“不僅如此,她還和我一樣,經歷過‘面目全非’的痛……

“親人離世已是人間大苦了,還親眼目睹了‘面目全非’的親人,因為意外,孤獨地躺在冷冰冰的棺槨裡……這都是多麼深切哀傷的痛……”

林維榮抱緊了極度痛楚的兒子,“媽媽沒想到,雨晴的離世,傷你傷得這麼深……”

母子倆都淚水漣漣。

“只是兒子,單戀是這世上最悲壯的一件事。”

林維榮眼睛望天,深深吸氣,就著剛剛兒子的話,寬慰了幾點:

他喜歡的人,應該是他的動力,而不是他的傷口。

他喜歡的事,應該讓他充實,而不是讓他焦慮。

他也別刻意想像、誇大夏丫頭的苦難人生,陷入災難化思維,就過度心疼她,畢竟過猶不及,對他們兩個還不一定有利,就順其自然開開心心地過。

能讓心靈安放的地方就是家,夏丫頭的心落在朗恩一刻,朗恩就一刻是她的家。

人付出真心不一定能得到真心,但是有所保留的時候一定得不到,所以不要怕付出,也別怕拒絕,更別怕心碎。

許久之後平靜下來,陸澤瑞悽然地笑笑,說那丫頭現在的狀態,就像一個思想上患了癌症的病人。

好在手術刀在他手裡,不在醫生這些外人手裡,不必求人。只是時間長短而已,但他相信,遲早能治好她的眼淚,能療愈她心口上的傷。

大不了,他就陪著她好了,陪著她懷念她想懷念的人,陪著她去度該度的苦厄,一切都順其自然。

的確,他完全可以選擇一個經歷平順的人相伴一生,簡單快捷,卻也了無生趣。

因為那丫頭獨一無二,因為人生就是伴隨苦難的歷程。

只不過苦難大小罷了,身而為人,就不能無視苦難,而選擇逃避。

有過幸福,歷經苦難,那丫頭還不卑不亢,不怨不憤,他們是可以互相攙扶的,彼此安慰,互相給予對方力量。

他認為,當他和那丫頭用正念、不迴避的態度,去共同面對這段歷程中的悲喜,合力就會增強,生活得以快樂延續。

“媽,說實話吧,我只想和她相互扶持、共度難關,因為,她值得。”

林維榮就像小姑娘一樣啜泣,無法止住眼淚,“媽媽都懂,兒子……只是你心疼她,媽心疼你們兩個……”

“媽,別難過。”

陸澤瑞扯過紙巾,替母親沾著面頰,“我很慶幸,在她還沒從傷痛中走出來,就被我遇見了,而不是被別人遇見,您說我是不是很幸運。”

當他和她共同經歷過這些傷痛,瞭解、理解才會更加深切,更加刻骨銘心。

所以他能等,也願意等,等待是對她的尊重,尊重她的過往,尊重她的情感,尊重她的決定,尊重那個已故之人。

他甚至都想過,如果實在不行,他不再娶妻也心甘情願,就這麼守著她,如家人一般。

墨寶,他,還有她,三人,一個屋簷下,一日,三餐,四季,一生,好像就這麼過,也未嘗不是一種幸福,因為每天都是開心快樂的,是和樂安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