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輕 作品

第245章 燒香請神誅滅之

院子裡,徐大柱和兄弟徐源長擠在一條長凳坐著,三個指頭捏著粗陶碗邊緣,與兄弟的酒碗一碰,“吱”一口徐記家釀玉液酒,額頭上新增的三條皺紋,舒服地鋪平。

 

夕陽斜掛遠處山頭,漫天霞光,映照得紅彤彤的喜慶。

 

徐勝厚敬陪末座,講些鎮上趣聞笑話佐酒。

 

當了幾年酒鋪掌櫃,原本性子外向的狗娃已經歷練出來,是個場面人物。

 

狗娃娘熱情招呼小叔子吃肉夾菜,然而短短一年時間,頭髮花白了不少,臉上難掩憔悴之色,她和兒媳婦徐杜氏陪著用膳。

 

在自個家裡,沒有女人不上桌的規矩。

 

長得牛高馬大的蛋娃大名叫徐勝天,去年春上便沒有去學堂,呼啦呼啦三大碗飯菜下肚,橫著袖子一抹油膩膩嘴巴,憨笑著說一聲“飽了,三叔您慢用”,心急火燎下桌,往房間跑去。

 

三叔給他帶的一袋子新奇玩意,勾得他心癢癢的,吃飯都不安生。

 

兩個小不點趕緊扔下筷子,撇開板凳,跟屁蟲一樣追去,口中還叫“么叔等等我”,三叔公送了他們兩袋玩具,生怕么叔搶去。

 

徐勝厚眉頭一皺,喝道:“樹娃,貴娃,不吃飽不準下桌玩。”

 

兩個小不點撒腳丫子跑得更快,叫道:“我們吃飽了。”

 

“不聽話是吧”

 

徐勝厚聲音提高三分,話還沒有說完,遭了他爹一記瞪眼,“你嚇到娃兒了,聲音不能小點?”

 

徐大柱瞥向蛋娃跑得飛快的背影,額頭上的皺紋深得能夾蚊子。

 

徐勝厚無奈朝他叔告狀:“三叔您瞧瞧,老頭淨慣著他們,還不許我管教,小時候,打我不知打斷多少枝條,怎麼就不怕嚇到我?”

 

徐源長已經看出蛋娃不對勁,身上少了以往的靈泛勁,像是腦子缺根弦,笑道:“你小時候皮得很,帶著美娃躥得沒邊,你爹用枝條打伱是為你好。”

 

徐杜氏掩嘴打圓場道:“我給他們留飯菜,不會餓著他們。”

 

悄悄給吃癟的丈夫一個眼神,意思是明天回鎮上家裡,關上門隨你管教兩個皮猴子,別讓你爹看到就是,不能掃了神仙三叔的興致。

 

一家人用完晚膳,徐源長與大兄對坐喝茶,聊些村裡的老人,地裡的收成。

 

徐勝厚對田間地頭不感興趣,不時詢問他叔外面的新鮮事。

 

夕陽已沉,天色仍然光亮。

 

徐源長看著蹲坐檯階上的蛋娃,不時吸溜一下嘴角口水,和兩個四五歲的小侄兒玩得一身泥塵,大呼小叫,興奮得孩子一樣不亦樂乎。

 

多好的娃啊,能吃能睡,身強體壯,怎麼會“地魂”有缺呢?

 

徐大柱順著目光看向腦子越發不靈光的小兒,黝黑的臉上不覺堆起一層愁苦,悲起心頭,再也不能強作歡顏。

 

徐勝厚不說話了,默默斟茶倒水。

 

徐源長起身走去院牆邊,打水將雙手清洗一遍,用架子上的毛巾擦拭乾淨,招手叫過玩耍的蛋娃,長得和他爹差不多高了。

 

仔細搭脈、點額探查一番,讓懵懂的蛋娃繼續去和兩個小傢伙玩。

 

“我走之前還好好的,蛋娃這種情況什麼時候開始?”

 

“去年七月半,你剛走沒兩天,蛋娃突然生病發燒,請鎮上田郎中看病抓藥,吃三副藥慢慢好了,後來發現他有些不對頭,再請田郎中看病,說可能是失魂症,前後請了五個有名的神婆法師前來叫魂和做法,沒甚麼效果,尖咀鎮上的馬道士說不像失魂,可能是燒壞了腦子。”

 

徐大柱低聲講述。

 

狗娃娘去廚房走了一圈,安排下人收拾乾淨,轉了回來,拿著一條帕子不停擦眼睛,哽咽著將聲音壓到最低:“他叔,還有法子治嗎?”

 

徐杜氏燒茶倒水忙活,她不便插話。

 

徐源長寬慰道:“嫂子彆著急,容我先問清楚情況,再做打算,那幾天,村裡有陌生人來過嗎?”

 

時間過去太久,他再大的本事,也沒法子叫回蛋娃丟失的一絲地魂,懷疑是遭小人下咒暗算所至,必須先找到症節所在,再順藤摸爪解決問題。

 

人有三魂七魄,魂主宰著人的精神,魄主宰著人的身體。

 

三魂為天魂胎光,地魂爽靈和人魂幽精。

 

蛋娃表現出來的徵兆是地魂有失。

 

按說地方上的神婆和法師能用各種“叫魂”術,將被勾走不久的一絲地魂給叫回軀體,不是太難的事兒。